那“沙沙”声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到脚跟前了！
铁柱和二牛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大气不敢出。
孙老歪到底是老江湖，虽然伤得重，吓得够呛，但没完全乱套。
他猛地抓起一把地上的干土沫子，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扬了过去！
“噗”一声轻响。
就听见那草丛里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像是啥东西被土迷了眼睛或者呛了鼻子，慌乱地退后了一段距离，但没完全离开，还在不远处徘徊，发出一种低低的、让人牙酸的磨牙声。
“快！扶俺起来！往东边跑！那边有个水洼子，那玩意怕水！”孙老歪压低声音，急吼吼地吩咐。
铁柱和二牛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架起孙老歪，也顾不上浑身疼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东边摸黑跑。
身后那“沙沙”声停顿了一下，又追了上来，但速度似乎慢了点。
三人连滚带爬，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终于听到隐隐的水声。
前面果然有个不大的水塘，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微光。
冲到水塘边，孙老歪赶紧让铁柱他们弄湿裤腿和袖子。
他自已也忍着疼，把伤口周围的布条浸了水。
说也奇怪，他们刚弄湿身上，后面那追着的“沙沙”声就在林子边缘停住了，烦躁地来回响了一阵，最后好像很不甘心地慢慢退走了。
三人瘫在水塘边，呼哧呼哧喘得像拉风箱，差点虚脱过去。
“孙…孙叔…那…那到底是啥玩意儿啊？”二牛带着哭音问，腿还在抖。
孙老歪脸色苍白，靠着块石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像是‘地婆子’…吃腐肉长大的，一群一群的，牙口厉害得很，闻到血味儿就疯…幸好这玩意儿怕活水…”
铁柱听得后怕不已，这鬼地方，还没进山呢就差点喂了虫子！
经过这么一吓，天也快蒙蒙亮了。孙老歪看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半大孩子，又看看远处那黑黢黢、看着就吃人的蛇盘山，长长叹了口气。
“不行…不能这么进去…”他摇着头，“就咱仨现在这熊样，一个伤号，俩愣头青，进去就是给山里的东西送点心。”
他挣扎着坐直了些，对铁柱和二牛说：
“这蛇盘山邪性，光靠胆子大可不行。得有点保命的本事。往前再走走，有个地方叫‘蛤蟆沟’，沟里有個老洞子，是俺以前采药躲雨发现的，还算隐蔽。咱先去那儿猫几天。俺这伤得养养，顺便…得教你们点东西。”
“教俺们？”铁柱和二牛都愣了。
“不然呢？”孙老歪眼睛一瞪。
“指望你俩看见毒蛇往上踩？遇见瘴气张大嘴吸啊？老子可不想被你们俩小崽子连累死！”
就这样，天一亮，三人互相搀扶着，绕开了大路，专挑难走的小道，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那个藏在深沟里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着，里面不大，但挺干燥，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接下来一段日子，三人就在这蛤蟆沟的老洞里窝着了。
孙老歪一边龇牙咧嘴地给自已换草药治伤，一边真就开始教铁柱和二牛本事。
教的头一样，就是认山里的东西。
“瞅见没？这种叶子像巴掌，边上有锯齿的，叫‘蝎子草’，碰一下又红又肿又痒痒，比蝎子蛰还难受！躲远点！”
“这个！这个灰不拉几、长得像狗屎一样的蘑菇！瞅谁都别碰！吃一口就能看见你太奶奶！”
“还有这个藤，掰断了流白浆子，黏糊糊的，能止血！但千万别弄眼睛里！”
孙老歪指着洞外各种花花草草，唾沫横飞地讲。铁柱学得认真，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把每样都刻脑子里。
二牛就笨点，老是记混，没少挨孙老歪骂。
第二样，就是下套子抓吃的。
“想吃肉，不能光指望天上掉馅饼！”孙老歪带着他俩让绳套，削尖木棍当扎枪，找野兔、山鸡常走的道下套。
“下套得看脚印，新鲜的，带点潮气的，才行！下的地方得有讲究，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完全挡住路…”
铁柱手巧，学得快，没几天还真用绳套套住只傻兔子，把三人高兴坏了，总算开了荤腥。
二牛手笨，下的套子连个兔子毛都没捞着，净帮倒忙。
第三样，也是最要紧的，就是看地势、认方向。
孙老歪把那破布地图摊开，结合自已早年钻山的经验教。
“进了山，最怕迷路。太阳在东边起，西边落！阴天就看树，苔藓多的一边通常是北！晚上找北斗星！”
“瞅这地图，画得跟鸡挠似的，但有点门道。这歪歪扭扭的线，可能是山脊线；这叉叉，可能是个深沟或者山洞…得结合着实地看，不能傻乎乎直着走，那得累死！”
他还教怎么听水声找水源，怎么避开那些看着平地但可能是沼泽的烂泥塘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孙老歪的伤慢慢见好，虽然还得佝偻着腰，但脸色红润了些。
铁柱像块干海绵，疯狂学着这些东西，眼神里多了点以前没有的沉稳和机警。
二牛嘛…好歹知道蝎子草不能摸了，也算进步。
一晃眼，秋凉了，树叶都黄了。
他们在这蛤蟆沟，竟然躲了快两个月了。
这天晚上，铁柱在洞口守夜，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心里算着日子。
村里出事好像还是昨天，又好像过去了好久。
他正想着，洞里孙老歪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
铁柱赶紧进去，只见孙老歪咳得记脸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眼神却格外凝重。
“铁柱，”他喘着气说，“俺这伤…好得差不多了。有些话，得跟你说了。”
他让铁柱坐下，压低声音：“俺早些年…确实跟你爹，还有你爷爷，沾过点‘巫蛊道’的边…知道些皮毛…不然也认不出你那骨头片子。”
“那伙人，心黑手狠，找的不是金银财宝，是更邪门的东西！那‘蛇谷’，按俺猜，根本不是什么山谷…”
他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极其突兀的枪响，猛地从沟口方向传来！打破了山夜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几声凶狠的狗叫和男人的叫骂声！
“搜！给我仔细搜！肯定跑进这片山沟子了！”
“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特别是那老东西和张家那小崽子！”
洞里的三人瞬间脸色煞白！
孙老歪猛地捂住铁柱的嘴，眼睛里的恐惧比那天晚上见到“地婆子”还盛！
“他娘的…怎么追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