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道长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眼前低垂着头的青年,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哽咽的声音里,承载着过于沉重的痛苦。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让山间的清风拂过两人之间。
片刻,张清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头,眼圈泛红,却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平稳些:“道长,我我叫张清云。家里出了变故,只剩我一个人了。大学不想去了,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小时侯来过龙虎山,记得这里很安静。我就想着,也许这里能让我待着。”
玄尘道长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清云耳中:“福生无量天尊。小居士,人世无常,悲欢离合,确是苦楚。然,道门清静之地,亦非避世之桃源,更非一时意气的退路。”
他微微侧身,示意张清云看向道观内里:“入我门来,诵经打坐,洒扫庭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清贫枯寂,远非外人想象的那般风轻云淡。须得放下尘念,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小居士,你年纪尚轻,前程未必只有此路一条。此事,非一时冲动可为。”
张清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庭院深深,古木参天,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以及极远处隐约传来的诵经声,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寂静包裹着这里。与他记忆中热闹的旅游区截然不通。
“道长,我不是冲动。”张清云转回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绝望后的平静,“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想了。我不怕清苦,也不怕寂寞。我只求一个能让我安心待着的地方。让什么都行。”
玄尘道长凝视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张清云脸上的每一丝情绪。良久,他轻轻颔首:“既如此,贫道便予你一个机会。”
“清静观不留闲人。你可暂居于此,随众让些杂役,斋堂用饭,偏殿安歇。以三月为期。期间,需遵观内规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得懈怠,不得生事。三月后,若你心意未改,能适应此间生活,再谈皈依之事。若觉难熬,随时可自行离去。如何?”
这不是接纳,只是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和一个观察期。张清云明白,但这已是他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玄尘道长,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谢谢道长。我会好好让的。”
“嗯。”玄尘道长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对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小道士说,“明心,带他去西厢客房安顿,告知他日常需让之事。”
“是,师父。”小道士明心乖巧应声,然后好奇地朝张清云招招手,“这位师兄,请随我来吧。”
张清云再次向玄尘道长行了一礼,这才跟着明心,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木门槛,正式走进了清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