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着头的关兰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你没事吧?”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徐春林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胡乱地摆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舌头火辣辣地疼。
但这一下,屋里那股让人窒息的尴尬劲儿,好像也被咳散了。
“没没事。”徐春林的声音有点沙哑,“水太烫了。”
关兰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那个没动过的、已经凉了些的搪瓷缸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徐春林心里一暖。
他想起了李泽的话:“有啥说啥,拿出真心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我我叫徐春林,今年二十三了。我爹我妈都是在家里种地,我现在天天就是跑山打猎。”他一口气把自己的家底都报了出来。
关兰愣了一下,也小声地开了口:“我叫关兰,我我十九了。”
“我知道。”徐春林说,“韩大姐都跟我说了。”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徐春林感觉自己刚鼓起来的勇气又要泄掉了。他急得抓耳挠腮,忽然又想起郝军的话:“你小子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对,不能当木头桩子!
“那个韩大姐说,你人很好。”徐春林的声音不大,“我我也觉得你挺好的。”
关兰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棉袄里。
徐春林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你你能不能抬起头来?”
关兰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动。
“我就想好好瞅瞅你。”徐春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过了好几秒,关兰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她的脸颊红得像炕洞里的火炭,但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还是看向了徐春林。
四目相对。
徐春林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那张干净的脸,结结巴巴地挤出三个字:“挺挺美丽的。”
关兰的脸更红了,飞快地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你看我行不行?”徐春林趁热打铁,把最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紧张地盯着她,连呼吸都忘了。
关兰沉默了很久,久到徐春林的心都沉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行。”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徐春林脑子里炸开。
他咧开嘴,想笑,又觉得太傻。巨大的喜悦让他手足无措,他忽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糗事,脱口而出:“我小时候,我娘也带我去相过一个娃娃亲,我嫌那姑娘长得黑,偷偷往人家饭碗里放了条毛毛虫,结果被我爹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傻。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个的。
他正懊恼,却听见对面传来“噗嗤”一声。
他抬起头,看见关兰正用手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