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突突地冒着黑烟,在刘家屯的土路上停稳。
李泽他们还没从车上跳下来,刘天和刘龙就迎了出来。
“咋样?顺利不?”刘天探头往车斗里看。
当郝军和郭兴邦合力把那两头冻得邦邦硬的狍子抬下来时,刘天的眼睛都亮了。
“行啊你们!真弄着大家伙了!”
李泽从驾驶室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把那个装着紫貂的背包递给郝军,只对他使了个眼色。
郝军心领神会,没多话,直接把包背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徐春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上的表情比进山还紧张。他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郝军说的话。
刘天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春林,别杵着了,进屋换身干净衣裳!人马上就到了!”
刘龙也跟着说:“对,精神点。等会儿话不会说不要紧,多笑笑,多给人家姑娘倒水。”
徐春林被推进东屋,手忙脚乱地换了件半新的蓝色工装。他坐在炕沿上,两只手在裤子上搓来搓去,把布料都搓热了。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自己咚咚的心跳。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徐春林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又觉得不妥,赶紧又坐了回去,后背挺得笔直。
门帘一挑,韩芳领着两个姑娘走了进来。
走在中间的是关梅,她还是那副低着头的样子,进来后就站到了韩芳身后。
另一个姑娘,比关梅略高一点,梳着两条油黑的辫子,穿着一件碎花棉袄,虽然不是顶漂亮,但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一股干净劲儿。
这应该就是关兰了。
徐春林的心猛地一紧,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刘天和刘龙教他的那些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来了来了,快上炕坐!”刘天热情地招呼着,“芳婶,梅子,这是兰子妹子吧?”
“是她。”韩芳笑着应了,拉着关兰在炕沿边坐下,“兰子,这是刘天兄弟,这是刘龙兄弟。那个就是春林兄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春林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手脚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他学着刘龙教的,站起身,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啊”
关兰的脸也红了,头微微低着,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
气氛有点僵。
还是韩芳先开了口,她给关兰递了个搪瓷缸子:“春林兄弟,你别站着啊,快坐。我们家兰子,人有点内向,怕生。”
刘天赶紧打圆场:“春林也一样!他就是个闷葫芦,人老实着呢!来来来,都喝水,喝水暖和!”
几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屋里的气氛总算活络了些。但徐春林和关兰,从头到尾都没敢看对方一眼,一个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个盯着手里的搪瓷缸子。
聊了会儿家常,韩芳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天都快中午了,我让梅子过来,是想跟她学学纳鞋底的花样呢!天儿,龙儿,你们也过来帮我参谋参谋,哪个花样好看?”
说着,她就站起身,拉着关梅往西屋走。
刘天和刘龙多机灵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对对对,纳鞋底可是大事!春林,你跟兰子妹子先聊着,我们过去看看!”刘天冲徐春林挤了挤眼,也跟着去了西屋。
东屋的门帘晃了晃,落了下来。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徐春林和关兰两个人。
外面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进来,屋里却安静得能听见柴火在炕洞里燃烧的噼啪声。
徐春林觉得这沉默比在山里遇到狼还难熬。
他端起面前的搪瓷缸子,想喝口水压压惊,结果因为太紧张,忘了水是刚倒的,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滚烫的热水瞬间烫着了他的舌头和喉咙,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