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绩效指标”像一座大山压在苏棠心头。
每日一千字的神念观测报告？她连一百字的流水账都凑不出来！那“空”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动弹一下也毫无规律可言，让她怎么写观察日记？
还有那“吞天真炁”，听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三天之内凝练？她连让那“空”多反哺一丝能量都困难重重。
苏棠感受到了比高考前还要沉重的压力。这位顶头老板，可比班主任严格多了，而且惩罚措施是“禁足”——对于急需了解这个世界、寻找更多资源的她而言，这简直是掐断了她的生机。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与那点“空”的较劲中。
白日里，她不再去讲法堂——反正常规的引气法对她无效，去了也是徒增围观。她将自己关在小院静室，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吞天诀》，试图从“空”的牙缝里抠出更多能量，并仔细体会其每一次细微的波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将其描述为神念字符。
【今日，‘空’食欲不振，吞噬灵气效率较昨日下降零点零一成，疑似挑食？】
【尝试以精神力轻微刺激，‘空’产生微弱抗拒情绪，反馈酥麻感，类似于……挠痒痒？】
【观察发现，‘空’对月华之力似乎有微弱偏好，但吞噬后依旧无显著变化……】
她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宠物饲养员，在记录一只根本养不熟还特别挑食的虚空怪兽。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直到第二天深夜，月光透过窗棂，洒落静室。
苏棠照例尝试引导月华，那点“空”果然又显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兴趣”，吞噬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而这一次，或许是量变引起质变，或许是月光属性特殊，那反哺出来的能量，终于不再是丝丝缕缕散入四肢百骸，而是有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凝练的灰白色气流，在她的意念引导下，于经脉中缓缓汇聚！
这气流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古老和吞噬一切的意蕴！所过之处，经脉都传来隐隐的刺痛感，却又被其滋养得更加坚韧！
成了？！
苏棠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细小的灰白气流引导至丹田附近——虽然《吞天诀》不修丹田，但此地毕竟是人身气血交汇之处，暂且作为落脚点。
当这缕气流终于安稳地盘踞下来，缓缓自行运转时，苏棠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应该就是老祖宗说的“吞天真炁”了！虽然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缕，但确确实实凝练成功了！
她不敢怠慢，立刻将这缕真炁的凝练过程、特性感受，以及“空”在过程中的细微变化，详细地记录成神念报告。
次日黄昏，她再次来到后山禁碑前，怀着忐忑的心情，提交了“作业”。
冰冷的感知扫过。
沉默了足足十息。
【……哼。】老祖宗的声音响起，依旧嫌弃，但那股不满的情绪似乎淡了许多，【勉强摸到门槛，效率奇差，真炁微弱，不堪大用。算你过关。】
苏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死里逃生。
【……既已凝练一丝真炁，便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了。】老祖宗话锋一转，【整日缩在院里，能有什么长进？去，宗门大比要开始了，给老夫报个名。】
“宗门大比？”苏棠一愣。她才入门几天？炼气一层都算不上（她的境界根本没法按常理计算），去参加大比不是找揍吗？
【……怕什么？】老祖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又非让你去争魁首。去挨挨揍，见见血，才知道怎么让人家挨揍。实战，才是最快的修炼。你的‘空’和《吞天诀’，本就是为战而生！】
为战而生？苏棠看着自己丹田里那缕风一吹就散似的灰白气流，实在没什么信心。
【……况且，】老祖宗的声音忽然透出一丝循循善诱，【大比奖励颇丰，听说头几名能进‘蕴灵古洞’修炼三日，那里面的灵气……啧，比你这小破院子强百倍。】
苏棠的眼睛瞬间亮了！
灵气！浓郁的灵气！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靠自己吸和老祖宗偶尔的“投喂”，根本不够那“空”塞牙缝的！
“弟子明白了！”她立刻应道，动力十足。
打听消息并不难。宗门大比是玄天宗外门与内门弟子皆可参与的重大活动，旨在检验弟子修为，激励后进。此时宗门内各处公告栏早已贴出了告示，报名点也人头攒动。
苏棠混在人群中，看到了告示内容。大比分炼气、筑基两个组别。奖励果然如老祖宗所说，极其丰厚，尤其是那“蕴灵古洞”的修炼资格，引得无数弟子眼热。
她走到内门炼气期的报名处，负责登记的执事看到她，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苏……苏师妹？”那执事显然也听说了讲法堂的“盛况”，语气有些结巴，“你要报名……炼气期大比？”
“是。”苏棠点头。
周围顿时投来无数道目光，惊讶、疑惑、嘲讽皆有。
“她？她才入门几天？”
“‘饭桶灵根’也敢参加大比？”
“怕是连一轮都撑不过去吧？”
“莫非是想靠那古怪的吞噬能力，把对手的灵气耗光？”有人恶意揣测。
那执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枚玉简：“师妹将一丝灵力注入即可登记。”
苏棠依言，尝试调动那缕细小的吞天真炁，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注入玉简。
玉简光芒一闪，记录成功。但光芒极其黯淡，几乎微不可察，显示出“炼气一层”的模糊字样。
那执事看着这诡异的显示，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将一枚参赛令牌递给了苏棠。
苏棠接过令牌，无视周遭议论，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几个“老熟人”。
以那林师姐为首，昨日讲法堂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少年少女拦住了去路，一个个面带不善。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饭桶灵根’苏师妹吗？”林师姐双手抱胸，语带讥讽，“怎么，你也敢来报名大比？是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吗？”
她身边一个高瘦少年嗤笑道：“林师妹何必跟她废话？大比擂台上拳脚无眼，某些人要是运气不好抽到我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失手’重了些！”
“就是！一个靠走后门进来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嘲讽之能事，显然是想在赛前就给苏棠制造压力，或者逼她主动退赛。
若是之前的苏棠，或许还会感到棘手。
但现在……
苏棠的目光淡淡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叫嚣得最凶的那个高瘦少年身上。
她忽然抬起手，丹田内那缕灰白色的吞天真炁微微一动。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一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白气流，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射向那高瘦少年腰间悬挂的一枚低级护身玉佩！
“噗！”
一声轻响。
那玉佩上灵光骤然爆闪，随即瞬间黯淡下去，表面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孔，边缘光滑无比，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瞬间洞穿、吞噬了灵性！
玉佩……废了！
高瘦少年的嘲讽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骇然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没看清苏棠是怎么出手的！
林师姐和其他几人也是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棠。
那是什么诡异的手段？！竟然能瞬间毁掉一件低阶法器？！
苏棠缓缓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声音平静无波：
“大比擂台上，我会等着。”
说完，她不再看几人惊骇的脸色，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身后，是一片死寂。
几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青白交加，再也说不出半句嘲讽的话来，只剩下浓浓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那个高瘦少年更是心疼地捧着失去灵光的玉佩，手都在发抖。
回到小院，关上院门。
苏棠靠在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缕吞天真炁的威力……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强一点。虽然量少，但其质极高，带着一种破灭、吞噬的特性。
看来，这宗门大比，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她盘膝坐下，再次沉浸入修炼之中。
丹田内，那缕发丝般的灰白色真炁，缓缓游动，如同初生的幼龙，蛰伏着，等待着风云际会之时。
而幽暗地底。
老祖宗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总算有点样子了。】
【……去吧，小怪物。去大比场上，给那些小废物们……好好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