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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火照残棚,锣不过三
天光乍亮,浸透雨水的晨雾混着焦糊的气味,沉沉地压在南市上空。
听雨轩那面引以为傲的东墙,如今只剩半边残骸,熏得漆黑的梁柱如巨兽的骨骼,无声地刺向灰蒙蒙的天。
昨夜那场来势汹汹的大火,虽被闻讯赶来的街坊们用性命扑救,没让火势蔓延,可那间堆满了凌绝和孙九爷心血的道具仓,却已是十室九空。
阿篾跪在废墟里,一双眼熬得通红,从炭化的木堆里刨出几块变形的机关零件,铁片烫得他指尖发疼。
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哽咽的恨意:“墙根底下全是油味!是有人半夜泼油纵火……定是那铁喉刘,除了他没别人!”
孙九爷蹲在一旁,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摩挲一根烧得只剩半截的转轴,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
“这‘逆流驱轮’的法子,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是我师爷的师爷,从前朝宫里带出来的手艺……这把火,是要断了咱们的根啊!”老人家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像是被生生抽走了脊梁骨。
凌绝一言不发,她只是默默地在灰烬中行走,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家人的尸骨上。
忽然,她停下脚步,弯腰从一堆黑灰中拾起一片还未燃尽的影偶碎片。
那是一张“忠臣赴死”的脸谱,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的悲愤与决绝,竟未被烈火完全吞噬。
她将那温热的碎片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份不屈的魂魄。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悲愤的阿篾和绝望的孙九爷,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所有人的慌乱。
“他们烧的是布,是木头,不是戏。”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凌绝的眼神里没有半分颓丧,反而燃起了比昨夜那场大火更炽烈的火焰。
她当机立断,声音清越,字字千钧:“阿篾,去贴榜!就说听雨轩遭祝融之灾,但天火烧不尽人心。三日内,重建舞台!七日后,新戏《山河烬》加更版——‘烬火录’,如期上演!”
“七日?”孙九爷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小姐,钱呢?材料呢?咱们的看家宝贝都烧光了!”
“钱,百姓出。材料,南市给。”凌绝的目光投向了远方熙熙攘攘的南市街道,“再加一条:凡捐十文钱者,可在‘烬火录’终幕之时,亲手点亮一盏祈愿油灯,与我等共成一片星河,映照舞台,此为‘众筹观灯’!”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南市都轰动了。
这不仅仅是看戏,更是参与一场对恶势力的反抗。
听雨轩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龙,十文钱,二十文钱,像溪流一样汇入募捐箱。
一个卖豆腐的老翁颤巍巍地捧来两盏自己糊的简陋纸灯,塞到阿篾手里,眼眶泛红:“我爹当年就是死在修长城的劳役营里,那戏里唱的忠臣,像极了他……这灯,算我替他点的。”
短短一日,听雨轩竟凑齐了三百余盏各式各样的灯笼,和一笔足以购买基础材料的款项。
钱有了,但上好的木料和幕布却非一时能得。
凌绝索性带着众人就地取材。
她让阿篾去码头收来废弃的旧船板,那浸透了江水泥沙的木头坚硬无比,正好用来搭建台基。
又从渔家那里买来扯破的渔网,众人合力将其洗净,浸上厚厚的桐油,在风口晾干,竟成了一张带着沧桑纹理、别有风味的巨大幕布。
为了防火,凌绝甚至亲自带着人,利用前夜救火留下的积水,在舞台周围挖开了一圈浅浅的渠,引水环绕。
孙九爷被这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劲头彻底点燃了。
他把自己关在工坊里,不眠不休,竟真的用几个废弃水车上的巨大齿轮和几根铁棍,连夜赶工复原了那套“逆流驱轮法”的精髓。
一套无需任何外力的手动旋转装置,足以让那“巨兽吞月”的奇景,再度重现!
而小豆子也从凌绝的奇思妙想中得了灵感,他找来许多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层层叠叠地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只需几人同时抖动,便能模拟出烈焰升腾的幻影,弥补了舞台上无法真实用火的遗憾。
七日后,演出当夜,天公不作美,风雨交加。
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地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可听雨轩前方的空地上,却早已坐满了人。
他们撑着油纸伞,脚下踩着泥泞,手中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盏盏油灯。
那三百多点昏黄的光晕在风雨中摇曳,汇成一片温暖的星河,坚定地对抗着漆黑的夜幕。
凌绝一身素衣,亲自执灯,立于简陋的舞台中央。
她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只是对着台下那片光的海洋,深深一躬。
“今夜,听雨轩无幕可遮,风雨为景。”她的声音被风送出很远,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诸位若愿听,这漫天风雨,便是我的天幕!”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凌绝猛地一挥手,后台的鼓点竟与那雷声同频共振,鼓声、雷声、雨声,交织成一曲苍凉而雄浑的序曲。
当演到“亡魂巡街”一幕时,凌绝高声喝令,台下三百名观众,按照约定,随着鼓点的节奏,时而举起油灯,时而放下。
那三百盏灯火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宛如一支沉默的亡魂军团,踏着光的步伐,从地狱归来,巡视着他们为之牺牲的山河。
那场面,悲壮到了极致!
【震撼×41!】
【悲壮×26!】
凌绝的脑海中,系统提示疯狂跳动,紧接着,商城弹出一个新的提示:【检测到宿主对环境光学的创造性应用,解锁新技能兑换:《舞台灯光入门·古代光学应用》】
就在全剧推向终幕最高潮,忠臣即将血溅朝堂,万民悲愤之际,一道人影连滚带爬地冲破雨幕,闯上了舞台的侧面。
是周押司,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凌……凌老板!不好了!凤司正……观风司的凤司正亲率巡查队,正往这边来!说是接到密报,说你……说你私藏禁书,借皮影戏煽动叛乱!”
凌绝操控影偶手杆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侧过头,目光越过惊慌失措的周押司,望向台下那片由万千凡人汇聚而成的灯海。
风雨中,每一张被灯火映照的脸庞上,都写满了与戏中人共通的悲愤与不甘。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在雷光映照下,竟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傲然。
“那就让他亲眼来看看,什么叫‘叛乱’。”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雨,“是这百姓手里的灯,还是他们心里的火?”
凌绝猛地转身,对着后台嘶哑着嗓子吼道:“起灯!开影!锣不过三,今日这出戏,必演到底!”
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吞没。
然而,就在此时。
第一声凄厉的铜锣,如一道金色的闪电,悍然穿透了厚重的雨幕,撕裂了长夜的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响彻了整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