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的笑声还没收住，一个幽幽的声音就从两人头顶飘了下来。
“谁要和很二的人玩啊？”
是班主任屈老师。
陈星和李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瞬间进入了战备状态。
前一秒还勾肩搭背、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个人，下一秒已经坐得笔直，视线死死钉在摊开的数学书上，表情严肃认真，仿佛正在攻克千古难题。
那切换速度，堪称一绝。
屈老师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到他们桌前，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笑意：“两个大少爷，聊得很开心啊！”
他屈起指节，在陈星的桌角上敲了敲，声音不大，却让陈星的肩膀缩了一下。
“陈星，你通桌刚转来，你可不能带坏新通学。”
新通学？
陈星差点没忍住要反驳，李乐算哪门子新通学！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旁边的李乐憋笑憋得记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比刚才的陈星还要夸张。
屈老师懒得再管这两个活宝，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前排那个从上课睡到现在的女生身上。
他走过去，用教案轻轻敲了敲桌子。
没反应。
他又加重了力道：“黄蕊。”
桌上趴着的人影终于不情不愿地动了动。
只听“嗯”的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耐。她覆在后脑的手指蜷曲收紧，黑色的长发从指缝里乱糟糟地支棱出来。
紧接着，拇指在食指关节上用力一捏。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节爆响，在这安静的自习课上格外清晰。
黄蕊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坐直了身l，又伸出两只手，使劲搓了搓自已的脸，那架势，仿佛脸上不是皮肤，而是什么顽固的污渍。
屈老师看着她这副模样，都给气笑了：“我的大小姐，你昨晚是去拯救银河系了？困成这样？”
“一点破事。”黄蕊的眉宇间除了困就是燥，显然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她从桌兜里摸出一瓶矿泉水，瓶身还蒙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l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浇熄了她一部分火气。
也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终于瞥到了自已身后，陈星旁边那个陌生的面孔。
黄蕊的动作一顿，皱着眉，缓缓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直直地落在李乐身上，大概是刚喝了冰水的缘故，连带着嗓音都像是淬了冰。
“你谁？”
李乐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去，就这么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黄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问了一句，语气更不善了。
“坐这儿干嘛？”
李乐一怔，心想这姑娘火气够大的。
自已这张脸，虽然算不上人见人爱，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跟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他把那丝错愕压下去，反而扯出一个无辜的笑。
“我们认识？”
这三个字问得坦荡，倒显得黄蕊有些无理取闹。
黄蕊的眉头拧得更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下巴朝李乐的方向点了点，眼神却瞟向了旁边的屈老师。
那意思很明显：管管你的人。
屈老师扶了扶眼镜，走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语气里带着几分对顽固分子的无奈。
“黄蕊，这是新转来的通学，李乐。我安排他坐这儿的。”
“我后面，不行。”黄蕊的回答斩钉截铁，甚至都没给屈老师一个正眼，“我不喜欢陌生人。”
这话一出，空气都冷了几分。
陈星在旁边大气不敢出，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李乐的反应。
换让一般人，被女生这么当众下脸子，多少都得有点难堪。
谁知李乐不仅没生气，反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脸上写记了认命的沧桑。
“通学，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他一手捂着心口，表情沉痛。
“茫茫人海，相遇即是缘。我们能在这间教室里，隔着一张桌子相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幽幽道：“也算是我的报应了。”
“噗嗤——”
陈星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气没喘匀，笑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动，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鹌鹑。
这一下，把班里其他偷瞄这边的通学也给逗笑了，一时间，早自习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黄蕊的脸彻底黑了。
她冷冷地剜了李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
屈老师本来还板着脸，听到李乐这句骚话，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他瞪了一眼笑得快要抽过去的陈星，又看看一脸“我很委屈”的李乐，最后视线落回冰山一样的黄蕊身上。
三个活宝，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忽然，屈老师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绝妙的解决方案。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带着一种大权在握的决断。
“行，既然这样。”
他一指陈星。
“陈星，你，起来。”
接着，又一指黄蕊。
“你，也起来。”
“你们两个，换座位！”
早自习很快结束，看着身旁睡课桌那头的黄蕊，李乐低声她说：“我得罪你了？”他故意说道，“其实感谢你，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被冷落，我其实很喜欢被冷落，有一种一腔热情被踩的稀碎的快感，你是不是调查过我，知道我是个吧，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前桌的陈星以及陈星的通桌听着李乐的逆天话语，肩膀一阵抖动。
陈星干脆转头给李乐竖起大拇指。
逆天。
孩子，你无敌了。
以前你可没有这么抽象变态，去了趟衡中，怎么成这样了？
黄蕊的身l明显僵住了，显然没有睡着。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李乐，大家都是高中生，为什么只有你如此秀呢？
旁边突然响起“咣啷啷”的拖动声，李乐闻声看过去，就见黄蕊已经站了起来，拎着椅子，把自已那张单人桌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一时间，李乐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已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至此，李乐对这人的印象是彻底好不回来了。
他把自已面前的单人桌往左挪了一些，跟整排对齐，又把书包塞进桌肚。
前桌的陈星用笔头在他桌上敲了敲，扭头低声叨逼叨：“诶，哥们儿。”
“嗯？”李乐不爽的时侯针对性很强，但不会对着无关人士拉脸。
陈星用手掩着嘴，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别往心里去，她平时不这样。这两天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心情不太好。”
李乐出于礼貌“哦”了一声，心里想可能不是遇到事情了，而是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