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寻来一医。
他一身墨蓝色的刺绣衣衫,手里把玩着一个檀木盒。
我认出来了。
她是巫族人,因为我的母皇,是巫族圣女。
“圣子,奴可算寻到你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我脖颈若隐若现的兰花记。
原来,他是巫族的大祭司,而兰花记,是巫族圣子的象征。
“老先生,我妻子的蛊毒,可有解法?”
大祭司思索片刻,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唯有一解,那便是女帝腹中胎儿,能换取陛下十年康健,且子蛊附体不能亡,这十年间,若是子蛊附体身亡,那便功亏一篑,若想陛下康健安老,便只有以胎儿续命,如此一来,怕是圣子和陛下在难有子嗣。”
事已至此,我心中一阵绞疼。
以命换命,若是选择后者,这辈子,我和季苏酥都不能有子嗣,若是放弃季苏酥,那我独活又有何意义。
“玉徽,我想要个儿子,都说儿子随母。”
季苏酥拒绝续命,她一心希望生个儿子。
她每日宽慰我:“玉徽,这是你我夫妻二人的血脉,我舍不得。”
我试图瞒着她施法,她发现后却跪地求我:“玉徽,留下他。”
此时此刻,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帝卑微至极。
我忍不住落泪,瞧着她满眼希冀,我最终应了她。
怀胎八月时,季苏酥修葺了太子府。
怀胎九月,为我诞下一位皇子,眉眼像极了季苏酥,皇子被赐名景和。
季苏酥瘦得只剩下骨头,生怕磕疼景和,都舍不得抱他。
景和百日宴当天,季苏酥精神异常的好,竟有种满面春光的感觉。
我看着她和儿子,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爱你们。
我抱着她,思索了好一会,还是开了口:“苏酥,其实我”
“玉徽,我都知晓。”她打断我的话,轻拍我的背,似在宽慰。
原来,她甘愿入局。
季苏酥这般聪明,又怎么会不知我来纪国,接近她的意图。
隔日,阳光撒进窗户,季苏酥睡的极安详,连我满脸的泪水,砸落在她脸上都毫无觉察。
抚摸她瘦的脱相的面颊,我哽咽出声:“季苏酥,对不起,我爱你。”
纪国嘉庆帝八年,女帝崩,皇夫继位皇帝。
季家皇室无人能成大器,季苏酥的遗嘱上,立我为新帝。
百姓世人皆赞我,身为将军时的功绩,就连朝中的大臣,也毫无异意。
抱着襁褓中的景和,一步一步走上龙椅,瞧着殿堂之下跪地的众臣,我第一次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季苏酥,高位太孤独了。
季苏酥离世当天,水牢里的林竹心也断了气,听抬尸的人说,林竹心死相诡异,眼角流出了血泪。
我知道,林竹心反噬丧命,没能亲手了结她,是我这辈子的一根刺。
我之前经营的那家酒楼越发做大,民间流传着苏酥一酒,是陛下用来纪念女帝的,陛下孑然一身,每年七夕都回来饮上几坛苏酥酒。
我在位第三年六月,我带着景和去了滦州。
他爱极了滦州蜜瓜,眉眼也越来越似季苏酥。
“父皇,儿臣觉着滦州也有母亲的气息。”
“你母亲,从来都守在我们身边。”
苏酥,我知你从未离去。
你呀,舍不得我们父子。
那些年,我是爱过林竹心,但这些仅存的零零碎碎的爱意,抵不过她的背叛,偿不了我父亲的命。
自我父亲离世,我便伺机寻找逃脱纪国的机会。
防火烧宫那日,是我刺了林竹心心口一刀。
她太狠了,折断了我所有的羽翼,甚至不惜用我周家,来换取高位,可她忘了,没有我周家,她这辈子都与后位无缘。
林竹心,你要还的。
我定居纪国,接近季苏酥,是我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我守得住燕国,自也破得了。
季苏酥与我南下一事,便是一步棋,我引林竹心入局,她恰清理门户。
只是我算计了与季苏酥的相识,却未曾算到我真的深爱上她。
遗憾的是,我没能与她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