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叔叔,阿姨,”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请你们来,是想正式地…邀请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积蓄勇气。
“邀请你们…明天傍晚,到中心广场的老邮筒旁边…参加我和颜屿的婚礼。”
话音落下,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林母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颜母的身体晃了一下,被颜父紧紧扶住,这位一向坚毅的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林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晚晚…”苏晴在一旁,声音哽咽。
“我知道这很荒唐,”林晚抢先开口,打断了可能出现的劝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和决绝,“但我必须完成这件事。为我,也为他。这不是胡闹,这是…告别。也是开始。”
她看着颜父颜母,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解脱:“叔叔,阿姨,请你们…把他交给我。也请你们…见证。”
四位老人沉默着,巨大的悲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在空气中交织。最终,颜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晚冰凉的手,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她极其缓慢、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傍晚,中心广场。夕阳将云层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像一场盛大又哀伤的落幕。
墨绿色的老邮筒静立在渐暗的天光下,投信口下方那对模糊的字母,此刻仿佛被夕照重新勾勒出了轮廓。
林晚穿着那件简洁的缎面婚纱,头发松松挽起。胸口那朵小小的白铃兰,在暮色中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幽香。她没有戴头纱,脸上没有任何妆容,苍白,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神性的美丽。
颜父颜母、林父林母、苏晴、周扬、叶知微,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沈照野站在邮筒旁,一身深色衣着,神情肃穆。阿满安静地蹲在他脚边。
没有音乐,没有宾客的喧哗,只有风声掠过广场,带来遥远的城市噪音。
林晚一步步走向邮筒,走向沈照野。她的脚步很稳,婚纱的裙摆在她身后拖曳,像流淌的月光。
但她的怀里,不是捧花。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近乎拥抱般,捧着一个深色、光滑的檀木盒子。盒子不大,却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夕阳的余晖落在盒盖上,反射出冰冷而幽暗的光泽。
那是颜屿的骨灰盒。
当这个盒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刹那,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颜母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被颜父死死抱住。林母的眼泪瞬间决堤。苏晴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捧着骨灰盒的林晚,像一尊悲伤凝固的雕塑。她走到邮筒前站定,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投信口,然后转过身,面向沈照野,也面向那片虚无的、她新郎所在的方向。她将骨灰盒轻轻、却无比郑重地,放在了邮筒冰冷的水泥基座上。
那深色的盒子,与洁白的婚纱,与胸口那朵小小的白铃兰,形成了最残酷、最宿命的对比——这是给他的葬礼,亦是她的婚礼。
沈照野迎上她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穿透寂静的暮色,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每个人心上:
“颜屿先生,”他目光沉静,仿佛真的在与那个逝去的少年对话,“林晚女士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