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天，凌皓在宿醉的剧痛中醒来，脑海里还残留着那段悲伤的钢琴旋律。他试着哼唱出来，却发现自已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精准的音调和情感。那段旋律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只存在于感知的层面，一旦试图用技巧去复刻，便会烟消云散。
他把这归咎于酒精导致的幻觉，但那种灵魂被旋律穿透的感觉，却真实得让他心悸。
接下来的几天，凌皓l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王姐的电话越来越少，公司里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的职员开始对他视而不见。网络上，关于他“过气”、“耍大牌”、“业务能力差”的黑料被一波又一波地翻出来，仿佛一场公开的凌迟。他把自已关在公寓里，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愤怒、无助，却又无处发泄。
这天下午，王姐终于打来了电话，语气复杂。
“凌皓，有个工作，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说吧，还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凌皓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
“s级音乐创作选秀节目，《星途创造营》，邀请你去让导师。”
凌皓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大笑：“导师？我？王姐，你没开玩笑吧？他们是瞎了吗？让我去教别人怎么假唱，还是教别人怎么在舞台上摆pose？”
“他们没瞎。”王姐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节目总导演张磊，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他看中的，不是你的音乐才华。”
凌皓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中的，是你身上的争议和话题度。”王姐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你是‘行走的黑红流量’，只要你坐在那，节目就不缺爆点。全网都在骂你没实力，你偏偏去当一个创作节目的导师，这种戏剧性的冲突，是他们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热搜。”
凌-皓握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把他当成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一个为节目献祭的靶子。
“其他的导师是谁？”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歌坛天后，陈静妍；金牌制作人，林哲；还有新生代创作才女，苏芊芊。”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凌皓的脸上。这三个人，无一不是华语乐坛实力派的代表。陈静妍的唱功是教科书级别，林哲制作的专辑拿奖拿到手软，苏芊芊更是公认的天才少女。把他和这三个人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我不去！”凌皓低吼道，“我还没掉价到要去当小丑的地步！”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凌皓。”王姐叹了口气，“公司高层已经开了会，如果你不接这个节目，他们会立刻启动解约程序，并且，你会因为违约背上巨额的债务。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你的一切，都会被收走。你明白吗？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这是一个通知。”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凌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明白了，公司这是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他们把他捧上云端，享受了他带来的红利，现在他过气了，就要把他扔进泥潭，让他用最后的“黑红”流量，为公司的投资项目再添一把火。
“张磊……他还说什么了？”他的声音空洞而麻木。
“他说，这是一个双赢的机会。”王姐转述道，“节目组得到话题，而你，得到s级的曝光度。黑红也是红，总比无声无息地消失要好。他说，万一……万一你在节目里走了狗屎运，创作出一首还不错的歌，也许还能绝地翻盘呢？他管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凌皓苦笑。他连五线谱都认不全，怎么创作？让他去“创作”，无异于让一个瞎子去画画。
可是，他别无选择。被全网嘲笑，和背上巨债、被彻底踢出这个圈子相比，前者似乎还留有一丝喘息的可能。
“我……接。”
当晚，“《星途创造营》官宣导师阵容”的消息引爆了整个社交网络。当凌皓的名字与陈静妍、林哲、苏芊芊并列出现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官方账号被盗了。
确认消息属实后，网络上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凌皓？他去当导师？教什么？教怎么p图吗？”
“笑死我了，一个唱跳演全废的花瓶，要去指导别人搞原创音乐？这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节目组想钱想疯了吧？为了话题度脸都不要了？”
“心疼其他三位导师，简直是拉低了整个节目的档次。”
“凌皓滚出创造营
顶我上去！”
相关话题在短短一小时内冲上了热搜第一，评论区里是清一色的嘲讽和谩骂。凌皓看着那些恶毒的言论，手指冰凉。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亲眼目睹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王姐发来一条信息，是张磊导演的原话：“看到了吗，凌皓？节目还没开播，热度已经爆了。这就是你的价值。别在意他们说什么，记住，骂你的人，也是在为你贡献流量。”
凌皓关掉手机，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他接受的不是一份工作邀请，而是一份带毒的圣餐。他将要走进一个为他量身定让的审判场，在那里，他所有的无能和虚假都将被无限放大，供千万人审视和嘲笑。
窗外夜色深沉，凌皓的未来，也如这黑夜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已是否能活着走出这个名为《星途创造营》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