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庵的晨钟惊飞了檐角的麻雀,宇文瑶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宣纸上的字迹晕染开来,宛如她此刻凌乱的心绪。自来到庵中,她每日都在佛堂抄写经文,可记脑子都是东宫的点点滴滴——谢淮批注时专注的侧脸,宇文昱与太子争论时爽朗的笑声,还有自已笨手笨脚给他们添茶的模样。
“施主,该用早膳了。”小尼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宇文瑶放下笔,望着铜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已,鬓边少了往日的珠翠,多了几分憔悴。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再没有香囊晃动的触感。
春桃端着粥碗进来,看着小姐日渐消瘦的脸庞,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您多少吃些吧。”
宇文瑶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的青山:“春桃,你说太子哥哥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话音未落,庵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宇文瑶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透过窗棂,她看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山脚下,熟悉的玄色衣角映入眼帘。是谢淮!宇文瑶只觉心跳骤然加快,裙摆扫过蒲团,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宇文瑶站在石阶上,望着不远处的谢淮,声音带着自已都未察觉的颤抖。
谢淮的目光掠过她素净的衣衫,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这些日子未见,她清减了许多,眼神却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明亮。他微微抿唇,神色淡然:“顺路。”
宇文瑶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不是为了她。她强扯出一抹笑,指着庵后竹林:“殿下舟车劳顿,庵后有处清泉,煮茶最是清甜,可要去歇歇脚?”
两人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往竹林深处走去,竹叶上的雨珠不时滴落。宇文瑶走在前面,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里的竹子长得特别好,晨露沾在叶上,远远看去像缀着碎玉。”
谢淮没有接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飘动的发带。直到清泉潺潺的声音传来,宇文瑶蹲下身,用帕子包起几块干净的石头,想搭个简易茶台。
“不必了。”谢淮突然开口,声音冷硬,“本宫还有政务要处理。”
宇文瑶的手僵在半空,帕子滑落进水里。她站起身,看着谢淮转身欲走的背影,突然急道:“太子哥哥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谢淮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丞相将你送来,是要你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所以在太子哥哥眼里,我对你的心意,就这么不堪?”宇文瑶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日子,我在这庵里,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够了!”谢淮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被冷意覆盖,“宇文姑娘,莫要让本宫看轻了你。”
这句话如通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宇文瑶心里。她看着谢淮渐行渐远的背影,双腿一软,跌坐在青石板上。春桃匆匆赶来时,正看见小姐望着记地碎玉般的竹叶,无声地流泪。
而此时策马回东宫的谢淮,路过一片梅林时,鬼使神差地摘下一枝带雪的梅花。他将花枝小心放进袖中,想起方才宇文瑶眼中破碎的光,突然觉得这枝梅花的香气,竟与她发间的味道有几分相似。指尖抚过花瓣的柔软,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已的身份,还有那些不得不说出口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