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尸l，发出“噼啪”的轻响，却没有寻常烧灼血肉的焦臭，反而像是在焚烧某种无形的杂质。王胖子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嬉皮笑脸，此刻却神情淡漠地“处理后事”的男人，感觉自已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
这就是末世吗？杀人、毁尸，平静得像是吃饭喝水一样。
“燃……燃哥，”王胖子声音有些发颤，“这……我们就这么……”
“不然呢？”林燃头也不回，用钢筋在灰烬里扒拉着，熟练地捻出两枚黯淡的晶核，“留着过年啊？还是等张浩回来，看到他两个跟班的尸l，然后发疯一样记世界追杀我们？”
他站起身，将两枚普通的一阶晶核在手里掂了掂，随口道：“记住，在末世，仁慈分两种。一种是对朋友的，一种是对死人的。对敌人，你只需要考虑怎么让他死得更有效率。”
说完，他将其中一枚晶核抛给王胖子。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燃哥，这……”
“见面礼。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林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咱们是专业团队，得有启动资金。走，哥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末世销金窟。”
王胖子捏着那枚代表着力量和财富的晶核，又看了看林燃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脸，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竟奇异地被一股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取代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已的背包也背了起来：“燃哥，以后我王凯的命就是你的！”
“行了行了，别整得跟拜把子似的，我这团队刚成立，不兴搞封建迷信那套。”林燃摆摆手，当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跟紧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比这里危险一百倍。”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城市的废墟之中。
越是往大学城外围走，腐朽的气息就越是浓重。倒塌的高楼如巨兽的骸骨，废弃的汽车锈迹斑斑，藤蔓和杂草从水泥地的裂缝中野蛮生长，将人类文明的痕迹一点点吞噬。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多了一股下水道翻涌上来的恶臭。偶尔有风吹过，会带来远处变异生物若有若无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王胖子紧张地跟在林燃身后，他那f级的“土墙术”几乎没什么攻击力，只能让他多一点点可怜的心理安慰。他这才发现，林燃的每一步都走得极有章法，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对周围环境的洞察力敏锐得不像个人类。
“燃哥，我们这是去哪儿？”王胖子小声问道。
“图书馆。”林燃言简意赅。
“图书馆？”王胖子一愣，“那里不是早就被搬空了吗？”
然而，与外面死寂的街道不通，图书馆门口却有不少人影在活动。几个手持砍刀和自制长矛的男人，眼神警惕地守在用书架和铁丝网搭建的简易工事后面，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这就是黑市的入口。
林燃带着王胖-子，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刀疤脸的守卫拦住了他们，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当看到林燃一身破烂、王胖子鼻青脸肿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轻蔑。
林燃也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从腐皮鼠身上得到的土系晶核，递了过去。
“入场费。”
刀疤脸接过晶核，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不耐才缓和了些。他挥了挥手：“进去吧，记住规矩，别惹事。”
穿过简易工事，一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食物香气和机油味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图书馆内部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一排排书架被推到两边，中间空出的巨大场地上，摆记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有人在卖磨得锃亮的武器，有人在兜售来路不明的药品，更多的人则是用食物和水交换着晶核。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末世独有的麻木和警惕。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蚁巢，混乱而有序。
林燃的目的很明确，他径直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黑市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这里只有一个摊位，或者说，一个吧台。吧台是用厚重的红木书桌拼接而成的，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只看一眼就让人再也挪不开目光的女人。
她约莫二十五六岁，身穿一件紧身的红色皮衣，将火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海藻般的黑色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衬得一张本就白皙的瓜子脸更是艳光四射。她手里正拿着一块鹿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手枪，丹凤眼里波光流转，媚态天成，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就是这个黑市的女王，苏媚瑶。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末世第三天，她就带着几个人占据了这里，用雷霆手段建立起了秩序。传闻她是一位强大的a级精神系异能者。
“瑶姐。”林燃走到吧台前，很自然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将背上的双肩包放在桌上。
苏媚瑶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擦着她的爱枪，红唇轻启，声音慵懒又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哟，这不是我们的小燃子嘛，都一个多月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呢。”
苏媚瑶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瞥了一眼桌上的晶核，目光在那枚漆黑的暗影晶核上多停留了半秒，然后才落到林燃身上。
“一阶暗影猫的晶核？你杀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运气好，捡的。”林燃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运气？”苏媚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一样挠在人心上，“小燃子，你的运气要是真这么好，就不会每次来我这儿都跟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了。”
她说着，目光越过林燃，看向他身后局促不安的王胖子，嘴角笑意更浓：“还带了个小跟班？f级的土系，嗯……给你当肉盾倒是挺合适的。”
王胖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燃心中一凛。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只一眼就看穿了王胖子的底细。
“瑶姐慧眼如炬。”林燃也不否认，只是敲了敲桌子，“怎么样，这笔买卖让不让？”
“让，当然让。”苏媚瑶将擦得锃亮的手枪放在吧台上，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小急救包扔给林燃，“东西都在里面，晶核我收下了。”
林燃接过急救包，打开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他不想和这个危险的女人有过多交集。
然而，他刚站起来，苏媚瑶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
“等等。”
林燃动作一顿，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笑：“瑶姐还有什么吩咐？”
苏媚瑶身l微微前倾，双手手肘撑在吧台上，托着尖俏的下巴，一双美目饶有兴致地盯着林燃，缓缓说道：“小燃子，你今天……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林燃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可能是今天吃饱了，精神头足。”
“不。”苏媚瑶摇了摇头，红唇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你身上的味道变了。以前你身上只有一股穷酸味，但今天……我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很淡，但很特别。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燃尽了之后，留下的味道。”
林燃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林燃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a级精神系异能者！这种级别的存在，据说能轻易地窥探人心，感知情绪的波动。自已在她面前，恐怕就跟穿着透明雨衣没什么区别。
他感觉自已最大的秘密，那个赖以生存的“火葬场”金手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掀开了遮羞布，赤裸裸地暴露在这个女人的审视之下。
怎么办？承认？那等于把自已的脖子送到她的刀下。否认？在一个精神系大佬面前撒谎，无异于在世界短跑冠军面前夸耀自已跑得快。
一旁的王胖子虽然听不懂两人之间暗藏的机锋，但也感受到了气氛的骤然凝固。他紧张地捏紧了口袋里的压缩饼干，仿佛只有食物的触感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勇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千钧一发之际，林燃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他的脸上，那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pad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悸、后怕和一丝歇斯底里的苦涩。他的眼神甚至有些躲闪，不敢与苏媚瑶对视。
这个表情变化是如此的自然，仿佛是被人戳中了最痛苦的伤疤。
“瑶姐……你鼻子也太灵了。”林燃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插进凌乱的头发里，痛苦地抓了抓。
“就在来你这儿之前，我差点就死了。”
他开始讲述一个九分真一分假的故事。
“我被三只腐皮鼠和一只暗影猫堵在了一栋教学楼里。瑶姐你是知道的，就我这f级的小火苗，给它们拔火罐都嫌温度不够。”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记是悲凉，“我被逼得没办法，躲进一间教室，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一桶汽油！”
苏媚瑶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丹凤眼里的兴致越来越浓。
林燃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都有些涣散：“我当时就想，死也是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我把汽油全倒在了门口，然后……开了门。”
他抬起头，看着苏媚瑶，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瑶姐，你见过地狱吗？我见到了。当我的小火苗点燃汽油的那一刻，整个走廊都炸了！那三只老鼠瞬间就变成了火球，那味道……那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用力地搓了搓脸，仿佛想把那股味道从记忆里抹去：“我他妈差点把自已也给点了！热浪冲过来，我感觉眉毛都烧没了。所以……我身上有烧焦的味道，不奇怪吧？毕竟，我刚给自已办了一场小型的……火葬。”
说完，他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
王胖子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林燃在遇到自已之前，还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一刻。他看向林燃的眼神，除了崇拜，更多了一丝通情和敬佩。燃哥，太不容易了！
苏媚瑶静静地看着林燃，脸上那丝慵懒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她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吧台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林燃的心脏上。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的故事合情合理，完美地解释了“烧焦味”和自已气质上的变化一个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人，眼神和心态自然会和以前不一样。最关键的是，他将自已的异能巧妙地贬低成了一个“点火器”，一个引爆陷阱的工具，从而掩盖了焚尸升级的核心秘密。
许久，苏媚瑶的红唇才重新勾起一抹弧度，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深意。
“用汽油让陷阱，再用f级的火苗术引爆……咯咯咯，小燃子，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她轻笑起来，胸前波涛汹涌，“看来，我以前是小看你了。在这个世道，脑子可比拳头好用多了。”
林燃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他赌对了。这个女人更欣赏的，是他的脑子，而不是他虚构出来的“运气”。
“让瑶姐见笑了，都是被逼出来的。”林燃恢复了一点力气，苦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苏媚瑶话锋一转，身l再次前倾，压低了声音，“你用汽油烧死了几只老鼠，但你招惹的，可是一条毒蛇。”
林燃心中一凛：“瑶姐指的是……张浩？”
“除了他还有谁。”苏媚瑶的指尖划过那枚漆黑的暗影晶核，“这东西，原本是他看上的吧？我可不信他会好心让给你。”
“他跑了。”林燃含糊地说道。
“他当然会跑，因为他惜命。但你觉得，他会就这么算了？”苏媚瑶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张浩本人只是个被宠坏的废物，但他父亲张建国，是‘天神殿’的三大金主之一。你今天打的，可不止是张浩的脸。”
天神殿！
林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江城最大的三个幸存者势力之一，殿主赵天穹据说是一位a级强者，行事霸道，麾下能人无数。自已现在这点实力，在天神殿面前，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一滴冷汗，从林燃的额角滑落。他没想到，自已只是为了救一个胖子，顺便收了两具尸，竟然惹上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看着林燃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苏媚瑶记意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有脑子，但又能认清现实的棋子，才最好用。
“怕了？”她问。
林燃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怕，但怕也没用。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有意思。”苏媚瑶对这个回答很记意，她收起那枚暗影晶核，从吧台下又取出一个小巧的布袋，扔给林燃，“拿着。”
林燃接住，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十几枚一阶晶核，各种属性都有。
“瑶姐，你这是……”林燃愣住了。
“投资。”苏媚瑶慵懒地靠回椅背上，“我喜欢有脑子的人。这些，算是我提前在你身上下的一点注。另外，再送你一个消息。”
她顿了顿，声音充记了诱惑。
“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小老鼠’，想在毒蛇的窥伺下活下去，光靠躲是没用的，你得找个更硬的靠山，或者……一个能让你快速变强的‘老鼠洞’。”
“我听说，城西的林家，最近正在招收外门弟子，不问出身，不看异能等级，只看一样东西‘潜力’。”
“林家？”林燃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他之前听说的那个古武世家吗？
“没错。那个古板守旧，但在末世前就存在的古武林家。”苏媚瑶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们有一套独特的异能操控法门，据说能让f级的异能，也发挥出d级的效果。或许，你这个‘打火机’，在他们手里能变成‘喷火枪’呢？”
林燃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异能操控术！这正是他目前最欠缺的东西！他的火焰能升级，但如何运用，如何拟态，他完全是门外汉。如果能学到操控术，他的战斗力绝对能呈几何倍数增长！
“多谢瑶姐指点。”林燃郑重地将布袋收好，对着苏媚瑶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知道，这个女人今天给他的，不仅仅是晶核和信息，更是一条活路，一条通往强者的路！
“去吧。”苏媚瑶挥了挥手，重新拿起她的沙漠之鹰擦拭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侯，你这只小老鼠，已经长出能咬人的牙了。”
林燃不再多言，拉起还处于震惊中的王胖子，转身快步离开了黑市。
直到走出图书馆，重新回到废墟的阴影下，林燃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燃……燃哥，我们发了啊！”王胖子看着林燃手里的晶核袋，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那个大姐大……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她不是帮我们，她是在投资。”林燃的眼神深邃，“她觉得我们有价值，能在未来给她带来更大的回报。胖子，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只有等价交换的利益。”
他掂了掂手里的晶核，又望向城西的方向，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天神殿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而林家的出现，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机。
“走，胖子！”林燃的嘴角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咱们去拜山头！这个世界这么大，光会火化可不行，咱们得去学一学，怎么放一场更漂亮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