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苦药味。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哥哥。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头紧锁,好像在让一个很长的、不安稳的梦。
安安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到床边。
“小哥哥为什么不醒呀?”她轻声问着床底下躲着的小老鼠。
小老鼠飞快地回答:“枕头!枕头里有坏东西!每天晚上,都有人偷偷地换枕头!”
坏东西在里面!
要让小哥哥好起来,就要拿走那个坏枕头!
安安立刻伸出两只小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那个沉甸甸的枕头从哥哥的头底下抽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在门口炸响!
“住手!你在干什么!”
萧夫人端着熬好的幽兰草药汁走进来,
看到的正是这让她肝胆俱裂的一幕——那个丫头,正费力地拖拽着铭儿的枕头,像是要捂死她的儿子!
她脑中“嗡”的一声,理智断线,冲过去一把将安安推开!
“你想害死我的铭儿吗!”
安安被推了一个踉跄,在倒地的时侯本能地拉了萧夫人一把,萧夫人手一滑。
“哐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是给铭儿续命的幽兰草药汁!
最后的希望!
“完了……”
萧夫人看着地上的碎片,气得浑身发抖。
她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温婉,指着安安,声音尖利如刀,字字诛心:
“你这个野丫头!是来祸害我们的嘛!”
“王爷好心救了你,你却来害我的儿子!他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这种恶毒的东西捡回来!”
这番话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安安的心里。
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拼命地摇头解释:
“不是的……夫人……是枕头!“
”枕头里有坏东西!”
“还敢狡辩!”
两个粗壮的婆子已经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其中一个婆子平日里就看不惯安安,此时更是趁机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小野种!夫人的心善,捡你回来,你却恩将仇报!”
“我没有!”安安疼得大哭,却依然固执地指着床上的枕头,
“是真的!枕头里有坏东西!会害死小哥哥的!”
“住口!”萧夫人厉声喝道,
“把她给我拖出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安安彻底绝望了。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
再这样下去,小哥哥真的会死的!
就在她被两个婆子拖拽着,即将被拖出房门的瞬间——
“住手。”
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靖王大步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狼藉,最后目光落在了被下人钳制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安身上。
“怎么回事。”
“王爷!”萧夫人哭着扑到他怀里,
“是她!这个丫头要害死我们的铭儿!她不仅打翻了药,还要用枕头捂死他!”
靖王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刀锋般射向安安。
安安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却依然流着泪,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是枕-头!枕头里有坏东西!”
靖王看着妻子悲痛欲绝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碗被打翻的、价值连城的药。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孩子在说谎。
他的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够了。”
他冷冷地开口。
“拖下去,关起来。”
听到这句判决,安安心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不!不可以!
小哥哥会死的!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她猛地挣脱了两个婆子的钳制!
她像一颗小石子,用尽全力冲了出去。
但她的目标不是靖王,而是床上的铭儿!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安安小小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床沿上,用自已的头,
狠狠地将那个麒麟枕从铭儿的头下撞开!
“砰!”
一声闷响,
是她小小的额头撞在坚硬的雕花床架上的声音。
枕头被撞得滚到了一边。
而安安,则像一片落叶,无力地滑落在地,额角上,渗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整个房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决绝而惨烈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靖王看着倒在地上、额角流血的安安,又看了看那个被她用血和生命撞开的枕头。
他那如通磐石般坚定的内心,
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的手,缓缓伸向了那个麒麟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