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稚白在门口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周围秘书部的人都走了,只有她依旧倔强地站在门口。
跟她一起来的小周掩去眼底的一抹幸灾乐祸,瞟了眼仍然紧闭的病房门,安慰道:“你也别多想,谢总估计只是关心关心夫人的身体情况,那不是有句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更何况谢总跟夫人可结了整整七年的婚。”
“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放心吧,谢总跟夫人离完婚之后,估计很快就让你进门了。”
许稚白面色一僵,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她并非听不出来小周话里淡淡的奚落和嘲讽,甚至公司里在背后骂她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的人也不少。
也就林镜双不想管,要是想管的话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自己凭什么被人骂小三?明明谢望津的感情早就是一潭死水,他更喜欢的人是她许稚白。
她是谢望津的救命恩人,会说话会办事,林镜双这个老女人只是比她幸运,早遇见谢望津几年占了总裁夫人的位置而已。
不是有句话说吗?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更何况……谢望津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就连出门工作旅游带的人也都是她。
这名存实亡的婚姻早就该结束了。
许稚白越想越不甘心,索性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和表情,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钟,屋内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许稚白推门而入,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谢总,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私厨做好了送……”
话没说完,她突然哑住了,笑容不上不下地僵在脸上。
宽敞的病床上并排躺着两道身影。
谢望津靠在床边,一只手护在睡着的林镜双头顶,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她细瘦的腰,以一个极强的占有姿态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指节甚至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骨血里,墨色眸子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日里雷厉风行,淡漠寡言的谢总,此刻半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梳理着林镜双散落的发丝,总是紧抿的薄唇勾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细细描摹着她的睡颜
许稚白进来,谢望津一个目光都没给,极冷淡地开口:“小点声,别吵到我老婆。”
他刚刚已经从林镜双口中大致了解到了这七年来发生的事情,包括两个人结婚,联手创立元石科技,到后来林镜双身体不太好,退出了元石的管理层,退居幕后专心养身体。
为了防止公司人心动荡,影响到元石股票,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失忆这件事瞒下来。
至于面前这个没什么眼力见的,是他的特助,许稚白。
“谢总……”
许稚白强挤出一丝微笑,压低声音道:“快到午餐时间了,我想问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订私厨。”
打了快两天葡萄糖的谢望津这才后知后觉到肚子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要份山药排骨汤,红枣燕窝,两份阳春面,其中一份不要葱花香菜,我老婆不爱吃。”
“好的,”许稚白把菜品记下,抬脚自然而然地走向谢望津的床边:“谢总,您的衣服扣子开了,我帮您系上。”
“别过来。”
眼看许稚白靠近自己,谢望津眉头一皱,眼底划过一丝明晃晃的厌恶和抵触,低声把她喝停。
“小姑娘家家的,自己也该知道点分寸,我老婆不喜欢我身上沾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以后少靠近我。”
他扭头,不再去看许稚白瞬间惨白下来的脸色,又把睡着的林镜双往怀里带了带。
见许稚白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微微有些不耐烦,“怎么,特助的工作就是站在老板面前碍眼吗?”
连着几句话直接让许稚白眼眶通红,一个字也没说,小跑着逃出了病房门。
门还没完全关上,外边就传来女人极力压抑的哭声。
谢望津拧的死紧的眉毛这才放松,餍足地把下巴搁在林镜双的发顶,直到周围全是林镜双发丝间的香气,才跟着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林镜双正抬眼看他。
纤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扇的谢望津刚睡醒的心痒痒的,直接凑到林镜双脸上亲了一口。
“你干嘛啊……”
林镜双太累了,刚刚小睡了一觉,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有些不适应地往边上躲了一下。
倒不是讨厌,只是谢望津已经很久没对她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谢望津有点委屈,脑袋蹭了蹭林镜双的脖颈,语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老婆为什么不让我亲啊。”
听到这话,林镜双沉默了一会,心头泛起淡淡的闷痛。
去年,谢望津的生日。
跟林镜双关系很好的江太太偷偷给林镜双送了一套颇有些大胆的内衣,告诉她,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林镜双长的漂亮身材又好,穿上之后保证让谢望津什么小三小四都不记得。
林镜双羞的把那个盒子直接塞到床底下。
等到结束晚宴后,在谢望津洗澡的时候,她又想到江太太说的话,鬼使神差地把那套极其大胆的内衣套在身上。
可谢望津洗澡出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却只是给她披上了自己的睡衣,淡声道:“年纪大了,不比那些小姑娘,小心别感冒。”
巨大的羞耻和自卑让林镜双浑身发麻,脑袋一片空白,几乎瞬间夺门而出。
从那天晚上起,两个人开始分房睡。
思绪回归,林镜双垂眸,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谢望津,你不觉得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吗?”
谢望津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阴郁,随后轻轻捧起林镜双的脸,墨色的瞳孔中满是担忧,清晰地印出她的脸:
“为什么这么想?老婆,是被人欺负了吗?”
林镜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巨大的酸楚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间。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了心,可以风轻云淡的提及那些不堪的往事,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谢望津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
“老婆,老婆你别哭,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敢这么说你?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好不好?”
林镜双想说,如果那个人是你呢?
但她最终只是笑了笑,轻声道:“你会知道的。”
反正谢望津只是暂时失忆。
现在这个最爱她的谢望津,会慢慢记起来一切,记起来自己是怎样钝刀子割肉一般,一点点的把他们的感情切割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