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
这两个字像一记闷雷炸在林镜双耳边,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只是林镜双,周围的一群人也见鬼了似的看着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的谢望津。
许稚白精致的指甲停在半空,漂亮的脸上满是错愕。
林镜双的手指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好像只有在谢望津跟她刚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会这么叫她。
许稚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忽然挤开林镜双,凑到谢望津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委委屈屈的,“谢总,你可算醒了。”
“滚开!”谢望津突然皱眉,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却在转向林镜双时一下子软了下来。
“双双!你管管她,她摸我的手!她……”
话说到一半,谢望津一下顿住了,视线落到她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的瞬间沉下脸来。
“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上着夹板?脸上怎么也有伤……谁干的?双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不是那帮富二代?你等着,我去帮你报仇。”
什么富二代?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在地震的时候被擦伤的啊。
见林镜双愣在原地不说话,谢望津以为她是吓着了,慌张地拖着断腿翻身下床,一把把人护在怀里,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喊:“医生?医生呢?!”
“谢望津!”
林镜双吓的魂都要飞了,慌忙摁住他,“你快躺回去!”
谢望津就着她的力度靠回床上,顺势拉住林镜双的手,一把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大猫似的抱着不撒手。
“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林镜双想挣扎,又怕碰到谢望津的伤口,只能暂时待在他怀里,柔软的发顶一下下蹭着谢望津的脖颈。
满屋子的人被眼前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目光在擦伤的林镜双和多处骨折的谢望津身上狐疑地来回游走。
怎么回事?不是听说谢总跟夫人快要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吗?难道都是谣言?
许稚白更是脸色乌青,一句话都插不上。
一直到医生匆匆赶来,把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人都赶走之后,才看着这对缠绵的夫妻皱眉道:“林女士身上的伤口没什么大问题,倒是谢先生你,你腿上的骨裂比较严重,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患腿最好不要负重。”
“医生,真的没问题吗?”
谢望津狐疑地观察着林镜双脸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心疼的眼眶发酸,“我们双双这么好看,脸上可不能留疤。”
医生看了看林镜双脸上再晚点来就要愈合的擦伤,喉间一哽,“没问题,伤口很浅,绝对不会留疤。”
“你……”
林镜双从谢望津怀里挣出来,微微抬头,不确定地看着他。
眼前的谢望津还是那个谢望津,长相一点没变。
但浑身的气质变化很大。
在别人的印象里,谢望津成熟,沉稳,是手握元石科技的京圈新贵,是八年前的谢望津需要提前三天预约才能见到的人物。
但面前的这个谢望津,眸子里没有了属于谢总的审视和疏离,眼神澄澈明亮,透着股子年轻人独有的青涩直白,眼里似乎只有林镜双一个人。
谢望津察觉到林镜双对自己刻意的疏离,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双双,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你怎么不开心啊。”
他想了半天,突然想明白了,“你是不是还在为徐岩那件事生气?我跟你保证再也不随便不跟人动手了,好不好?”
徐岩?
林镜双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过了半天才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一个人。
徐岩是曾经追过她的一个富家公子哥。
七年前,在林家败落之后,徐岩把她堵在一个巷子里,差点动手。
当时谢望津才刚刚开始创业,不像现在这样身边一群保镖,出去跑了两个月的业务,回来就看到林镜双被堵在巷子里拉扯衣服,直接红了眼,赤手空拳地上去把三个公子哥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事后,谢望津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正巧,医生检查完了谢望津身上的伤口,离开前提醒道:“病人伤到了脑袋,可能会导致记忆混乱或缺如,病人家属要多加注意。”
“吧嗒”一声,医生关门离开。
林镜双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近乎荒谬却合理的猜想,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徐岩打的架?”
“就前天啊?”
谢望津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镜双,脑门上的头发因为失落耷拉下来,纱布也挡不住的帅脸偷偷瞄她,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大金毛。
“双双,亲爱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么莽撞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林镜双轻轻吸了口凉气,心里闷得透不过气,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沉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都是为了保护她,谢望津才变成这样。
林镜双犹豫了半天,最终缓缓站起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将那张褪去了少女青涩却依旧美丽,只是眉宇间笼罩着疲惫与风霜的脸,清晰地呈现在谢望津眼前。
谢望津终于发现,这不是二十五岁的林镜双。
她还是那么素净漂亮,却带着病态的苍白瘦弱,像一朵被折磨到枯槁,即将彻底枯萎的花。
“谢望津,你地震撞到头失忆了,距离你记忆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了。”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你看,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你……双双你别吓我。”
谢望津愣愣地盯着她,似乎根本无法消化自己一觉醒来就失去了七年的记忆这件事。
直到林镜双拿给他一面镜子,一张明显成熟了许多的脸出现在眼前,谢望津才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我还没有……跟你求婚呢……”
谢望津语无伦次,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她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衣料。
他的眼睛很亮,声音里带着希冀:“双双,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结婚”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辗转,却始终难以说出口。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空气变得粘稠,缠在林镜双身边,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林镜双没想到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指尖。
她挣扎了半天,对着二十多岁的谢望津,一句“我们离婚了”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满眼期待的男人:
“对,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