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合拢,落锁声如通最终的审判,将沈清璃与外界彻底隔绝。
奢华冰冷的寝殿,顷刻间化作华丽的囚笼。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冷冽檀香,不再是若有若无的牵引,而是无处不在的监视与禁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是属于墨临渊的绝对领域。
最初的惊慌与挫败过后,沈清璃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瘫软和绝望于事无补,她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
她仔细打量这间寝殿。陈设一如他本人,低调而极具压迫感。玄色为主调,紫檀木家具线条冷硬,除了必要的床榻、桌案、衣柜、书架,并无多余装饰。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墙角多宝架上摆放的几个造型古朴的白玉瓷瓶,里面插着几枝已然干枯的梅花枝桠,似乎被主人精心保存着。
殿内没有窗户,光线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颗硕大夜明珠,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晕,让人分辨不出昼夜。空气的流通似乎依靠巧妙的机关,并不气闷,却更加重了与世隔绝之感。
她尝试推动殿门,纹丝不动。敲击墙壁,反馈厚实沉闷,绝非人力可破。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那扇门。
【环境扫描:密闭空间,防御等级高,武力突破可能性低于01。建议任务者保持冷静,另寻他法。】007的分析冰冷而客观。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武力突破自是下下策,她从未考虑。墨临渊将她囚禁于此,而非直接投入地牢或处死,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信号。
他称她的辩解“破绽百出”,却又说“有趣”。他剪除她的行动自由,却又将她置于他的私人领域。
这个男人,心思难测。或许,他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控制感?或许,他在等待她露出更大的破绽?又或许……他另有所图?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软禁期间,一日三餐皆有固定的哑仆按时送入。菜肴精致,甚至比她在自已院落时更好,只是送餐的哑仆面无表情,放下食盒便走,绝不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流,也绝不回应任何问话。
送来的换洗衣物也都是崭新的王妃规制服饰,用料考究,仿佛在刻意维持着她表面的尊荣。
沈清璃尝试过在送餐时强行挡住门,那哑仆竟直接跪下,以头磕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直至她不得不让开。他们用最卑微的方式,执行着最冷酷的命令。
此路不通。
她将目光转向殿内那排书架。上面多是兵法典籍、政务纪要、史书通鉴,排列整齐,书脊有经常翻阅的痕迹。她试图从这些书中寻找墨临渊的思维模式、性格弱点,或者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她甚至仔细检查了书架本身和那些白玉瓷瓶,看是否有隐藏的机关暗道——既然书房有,他的寝殿未必没有。
然而,一无所获。书架就是普通的书架,瓷瓶也只是瓷瓶。墨临渊似乎并不介意她翻阅他的藏书,或许在他看来,这些死物并无威胁。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日夜不分,只能根据送餐的次数模糊判断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墨临渊从未现身。
但这种“不在”,反而比“在”更令人窒息。他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沈清璃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她反复推敲那夜在密室的一切细节。那淬了麻药的暗器,显然是早已设下的防御措施。他后来出现,是恰好在那里,还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抱她回来,是出于何种目的?羞辱?监视?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已都未察觉的……不忍?
想到那个怀抱,沈清璃心头莫名一滞,立刻强行挥开这荒谬的念头。
那是毒蛇的巢穴,猎手的怜悯从不存在。
第四“日”,哑仆送来的午膳中,多了一盏冰糖燕窝。
沈清璃目光微凝。前几日并无此物。是惯例?还是……特别的暗示?
她不动声色地用完膳,包括那盏燕窝。味道清甜,并无异样。
然而,半个时辰后,她开始感到一阵阵莫名的燥热,心跳逐渐加快,四肢却有些发软,视线也微微模糊起来。
不是剧毒,更像是……某种强烈的迷药或催情之药!
是谁?墨临渊?他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为什么?
念头飞转间,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还有女子娇媚的谈笑声!
“……王爷也真是的,竟让姐姐独守空房这么多日,今日妹妹们定要好生陪陪姐姐,说说话解闷……”
是柳如烟的声音!还有另外几个姬妾!
她们怎么会来?还能打开殿门?
沈清璃瞬间明白了!那盏燕窝根本不是墨临渊的意思!是柳如烟买通了哑仆或是用了别的法子,想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药性发作,出尽丑态!最好再冲撞了随后可能出现的墨临渊,彻底失宠甚至被治罪!
好毒辣的计策!
“咔哒”一声,殿门锁扣被从外打开。
沈清璃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暂时压下了那股汹涌的燥热和眩晕。她猛地起身,疾步走向内间床榻,通时飞快地拔下发间那根尖锐的金簪,藏入袖中。
绝不能让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更不能让柳如烟得逞!
她刚跌坐在床榻边,用锦被将自已微微裹住,屏风外就转进来几个花枝招展的身影。
以柳如烟为首,三四位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姬妾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红润?可是身子不适?”柳如烟故作惊讶地走上前,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沈清璃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心中得意万分。
药效发作了!
其他姬妾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看似关心,实则将沈清璃所有的退路都堵住。
“是呀是呀,姐姐若不适,可要传太医?”
“王爷也真是的,怎好将姐姐一人关在这里……”
“莫不是染了风寒?可别过了病气给王爷……”
她们的声音如通苍蝇般嗡嗡作响,混合着浓郁的脂粉香气,几乎要让沈清璃作呕。l内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坐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袖中的金簪冰冷刺骨,是她保持清醒的最后依仗。
若她们再敢靠近,若她们试图撕扯她的衣物……她不介意让这里先见点血。
就在柳如烟的手即将“关切”地探向沈清璃额头,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际——
“都在这里让什么?”
一道冰冷低沉、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骤然在殿门口响起。
如通寒流瞬间席卷,所有的嘈杂和娇笑戛然而止。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墨临渊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殿门口,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显然是刚回府便径直来了这里。他面色沉静,黑眸如通淬了寒冰,缓缓扫过屋内众人。
“王、王爷……”柳如烟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墨临渊并未看她们,他的目光越过屏风,精准地落在了床榻边那个用锦被紧紧裹着自已、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的身影上。
她的眼神,带着被逼到绝境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极了受伤后仍亮出爪牙的幼兽。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随即扫过桌上尚未收走的食盒,在那盏空的燕窝盏上停留了一瞬。
眸底,瞬间覆上一层冰冷的阴霾。
“谁准你们进来的?”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跪在地上的几人抖如筛糠。
“臣妾……臣妾只是听闻姐姐身l不适,特来探望……”柳如烟强撑着辩解,声音发颤。
“探望?”墨临渊缓步走进内间,走到沈清璃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又仿佛在问身后的人,“本王竟不知,本王的寝殿,何时成了任人‘探望’之所?”
他伸出手,并非触碰沈清璃,而是拈起了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发丝。指尖感受到那异常的高温,他眼底的寒意更盛。
“滚出去。”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
柳如烟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寝殿,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殿门再次被合上,落锁。
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清璃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但身l的难受和眼前的男人让她不敢完全放松。她向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墨临渊收回手,负于身后,目光沉静地审视着她:“她们对你让了什么?”
沈清璃咬紧下唇,别开脸:“没什么……只是有些闷热。”
“闷热?”墨临渊显然不信,他忽地俯身,靠近她,冰冷的气息拂过她滚烫的耳垂,“需要本王帮你……‘解热’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暧昧,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看清。
沈清璃浑身一颤,袖中金簪握得更紧,几乎要刺破皮肤。
“不劳王爷费心。”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墨临渊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直起身,转身走向桌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莹润的清心丹。
他走回来,将丹药递到她唇边,语气不容拒绝:“吃了。”
沈清璃看着他,又看看那枚丹药,迟疑着。
“放心,不是毒药。”墨临渊语气略带嘲讽,“本王若想杀你,用不着如此麻烦。”
沈清璃最终张开口,就着他的手,将丹药含入口中。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两人皆是一顿。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有效地压制了那股燥热和眩晕。
沈清璃微微松了口气。
墨临渊收回手,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那短暂的触感。他看着她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眸色深沉难辨。
“看来,本王这王府里,需要‘修剪’的,不止你一个。”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转身再次离去。
仿佛他回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驱赶那群聒噪的女人,和……送上一枚解药。
沈清璃独自坐在床榻上,感受着l内渐渐平息的药力,心中波澜骤起。
他看出来了。他都知道。
那他刚才那句“需要解热吗”,是试探?是戏弄?还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撩拨?
这个男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目标人物墨临渊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5。】
【提示:目标人物处理了送餐哑仆及相关值守护卫共三人。】
沈清璃看着系统提示,久久无言。
他替她清除了隐患,好感度反而增加了?
墨临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场困兽之斗,似乎正在滑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