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身后忽然传来杜恒礼的声音，惊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阿素，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倏然回身，见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墨色大氅沾满夜雪。
脑中一片混沌：“什么日子？”
他声线沉下一分：“今日我生辰，你竟忘了？”
我这才猛然惊醒，往年此时，我早该提着备了数月的礼盒去他府上，陪他煮酒赏雪、共看闲书，可今日竟忘得干净！
“对不住，我实在”
“礼便免了，”他打断道，“酒菜与《琵琶记》的影戏都备好了，独缺你一人，随我走吧。”
往昔种种温馨霎时涌上心头，那些对坐小酌、笑闹着争抢蜜饯的日子原是我视若珍宝的时光。
我起身拉他去了个僻静些的角落：“你既已定亲，我再独往你府上恐惹非议，往后便让宁姑娘陪你吧。”
“阿素，再过一会儿这些灯怕是要熄了。”谢仕珺见我离开，转头朝向这边轻声催促。
杜恒礼在听见他声音的刹那骤然沉默。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他忽地冷笑出声：
“究竟因我定亲不便前来，还是你根本不愿来？”
我叹道：“我与谢公子的确有约在先，祝你生辰吉乐，贺礼我日后给你补上罢。”
他猛地提高声量，似积压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
“谢仕珺！又是谢仕珺！”
“我们自幼相识的情分，竟抵不过你与他寥寥数面？！”
我只觉荒唐至极。
分明是他先择了宁梦茹，如今倒质问起我来？既已定亲，自当与异性避嫌，这道理他岂会不知？
抑或是他早已惯于左右逢源，既要明珠在握，又舍不得弃了旁人的暖昧牵念。
这一刻，我竟觉从未真正识得他。
若杜恒礼只是不喜我，与我划清界限，我至多痛彻一番便也作罢。
可如今他这般作态，只令人心生膈应。
“自然，”我神色平静，“他如今是我未婚夫婿。”
死寂之中，杜恒礼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
“你们已定终身？”
“是，”我颔首，“当日不是你亲手将我推与他相识的么？如今恰如你所愿。”
一股带着恶意的快意涌上心头，我轻笑：“他确如你说的那般好，倒要多谢你成全，否则我怎觅得这般良人？”
谢仕珺从身后自然地接过话头，笑若春风：
“杜兄美意，改日我夫妇二人必具帖相邀，共饮一杯谢媒酒。”
三息之后，远处传来杯盏掷地的碎裂声。
我望着杜恒礼离开的方向出神，谢仕珺从身后环住我：
“阿素莫为杂事扰心，正是空中灯火最耀眼的时候。”
我倚进他怀中轻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