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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响起轻缓的声音。
“是要去找小盛吗?小盛也真是的,特意挑这个时间赌气离开,”
她微微侧首,笑意不达眼底,
“眼下最要紧的可是老爷子和小宝的病啊,小盛不懂事闹脾气离开了,可爷爷和小宝却留不得半点闪失。”
陆聿书心头一紧,脚步生生顿住。
陆薇薇见状,语气更柔和:“哥哥放心,我虽身在现代,可毕竟是千年之前的高门千金,自小随名师学医。医术一向不输旁人,我可以为老爷子诊治。”
她说这话时神情平静,姿态从容,好似自然而然的天命所在。
陆聿书凝视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不懂医理,却记得这些日子薇薇的从容——哪怕面临争执,她也总能说出一套古代的道理,让人无从反驳。
与之相比,昭昭总是急脾气,总要争个对错。
“哥哥,你相信我。”
陆薇薇缓缓伸出手,眼神清澈坚定。
他心头微颤。
昭昭若还在身边,恐怕已经开始生气了吧。
可薇薇从不发火,永远是乖顺而柔和的。
男人的自尊心在那一刻得到安抚,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第二天,走廊里。
一名副主治医生神色凝重地叫住他:“陆先生,可以和您单独谈几句吗?”
陆聿书皱了皱眉,还是跟着走到一旁。
医生压低声音:
“以您的地位,我不该多言。但老爷子的病情复杂,贸然尝试非常危险。陆小姐开的方子,有明显的配伍错误。她不是专业医生,根本不能主导治疗。”
陆聿书皱眉。心头骤然一紧。
正犹豫间,陆薇薇正静静立在门口,衣袖微垂,眼睛里全是泪花,
“哥哥,姐姐的朋友们向来看不起我,没关系的我不参与治疗也可以,只要哥哥你开心就好。”她步子轻盈,走到他身侧:“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治好爷爷。”
一字一句,像是钉子一般钉进陆聿书的心口。
他沉默许久,终究抬手压下医生的话:“按薇薇的方案治。别再多说了。”
医生脸色一变,似乎还想再劝,却见男人眼神坚决,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息。
半个月后。
陆老爷子的病房里,警报骤然响起。
仪器拉起长音,医生们冲进来急救,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警报声渐渐消失,病房重新归于寂静。
老爷子胸口的起伏停在最后一刻,白布被缓缓拉起,覆盖住那张苍老却仍带余温的脸。
走廊外,陆聿书手指僵在门框上,指节死死发白。耳边只有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耳膜里。
副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长叹一声:
“陆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老人家是被耽误了最关键的时间。”
陆薇薇忽然扬起头,眼圈通红,语调却还绷着:
“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没本事救人,怎么能推到我身上?我我只是想帮哥哥分担!”
医生愣了一下,继而脸色骤冷:
“陆小姐,这不是推脱。老爷子的处方在您接手后出现严重配伍问题,我们一再提醒,您坚持照方执行。医学不是儿戏!”
“住口!”薇薇声音发颤,眼泪顺着面颊滚落,转向陆聿书,
“哥哥,你信我,我绝没想害爷爷。我只是只是太心急了,想帮你。”
她扑上前一步,小心揪着男人的袖口,
“我在古代随师学医多年,从未出过这种错。定是这些医生嫉妒我,才推锅给我!”
医生气得发抖:
“学医多年?您连最基础的剂量都错!如果陆先生当日听劝,老爷子不会这么快走!”
“够了!”陆聿书低喝一声,胸腔像被石头压着。
他缓缓转头看向薇薇。
那张曾让他觉得乖巧温顺的脸,此刻泪光盈盈,却无法再打动他。
耳边回荡的是昭昭当年在病房门口哭到沙哑的声音,“陆聿书,那是我爸妈!”
陆聿书喉咙发紧,呼吸像被卡住。
他看着薇薇,一字一顿:“陆薇薇,别再说了。”
薇薇身子一僵,眼里慌乱一闪:“哥哥,你你不信我?”
男人抬手掩住眼睛,声音低哑:
“爷爷走了,小宝病着。昭昭当年失去父母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是不是也是这般绝望?”
“哥哥,你还忘不了盛明昭,她都已经走了!”
陆薇薇呆呆望着他,手指在空气中颤抖,想再辩,却被他冷厉的目光钉住:“我让你闭嘴。”
走廊里,一阵风从未关严的窗缝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病历纸。
陆薇薇站在风口,泪流满面,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聿书背过身,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掌撑在墙上。
他的世界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灌入,胸口一片空白。
“昭昭”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当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恨我。”
走廊另一头,医生们低声交谈,避开这场风暴。
薇薇仍旧哽咽:“哥哥,我只是想…”
“够了。”他再次打断,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整层病房陷入诡异的静默,只剩滴水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一下一下,像钟摆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陆聿书站在窗前很久,直到天微微发白,他才勉强抬起脚步。
走出医院后,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陆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