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大汉的眼角跳了一下,笑意更深,“你们家那位,倒也会玩字。”
两人话不过三句,风忽然换了向,铺子后墙上雪咝咝一滑,露出砖面的一角。不远处的坡下,雪里噗的一声,像有什么陷了下去。大汉肩膀一紧,左手微松,眼角余光朝右上角飘。
就在这一瞬,一只灰影从枯草里翻起,短短的钩索啪地一声缠住了大汉的腕子。大汉几乎是在同一刻抬手,刀背一绞,钩索断了半寸。
他身后那三骑也同时把弩抬起。下一瞬,三骑的弩弦一起嘣地响,却不是对着灰影,而是对着天上散开的网。
网从天而下,砸在三骑肩膀上。另两处更高的坡顶同时出现了人影,短刀、木牌、盾牌像一把把短雨落下。铺子里那人一缩,直接把桌子掀翻,翻出来一口薄薄的铁箱。他一脚把箱子踢出去,箱盖半开,里面是一束火折。火折还没点起来,就被一只手按住,按在雪里。
“拿活的。”李若琏的声线很低,从雪的另一头飘过来。
大汉咧嘴笑了一下,右脚一蹬,人反背腾起,居然要从网眼里钻出去。他刚把头探到网外,上方忽然落下一块小小的木牌,正扣在他脸上。牌背涂了麻药,他眼前一黑,浑身一软。
“稳住。”按住他的人扯一条布,塞住他的嘴,再把他的手反剪,膝盖顶住肩背,带上脚镣。
“箱子。”李若琏伸手。
薄铁箱开了,里面是两封信、两块印,一小包黑粉。信头的落款不是名,是一个很小的十。印上刻着通一字,却把通的左点故意写歪。黑粉撒在雪上,雪居然泛出一层浅绿。
“毒粉。”段国柱皱了皱眉,“这玩意儿抹在刀上伤人不致命,但会让人软三日。”
“收好。”李若琏冷声,“回京。”
乾清宫,夜未央,灯未尽。
“拿到了。”王承恩放低声音,“字头对上,时间对上,人也对上。”
朱由检把信一张张摊开,眼睛一点点冷。他不着急骂,也不着急笑。他把笔蘸了蘸,把要害的字轻轻圈出:可谈、兰字、清水铺、雁门。
“兵部。”他招手。
兵部尚书趋前:“陛下。”
“潼关、荥阳、洛阳,三路驻防不动。陈州天雄一营化整为零,夜入洛阳外,立三棚。再调延绥、陕西两路边军轻骑,暗中跨雁门,不许入境,不许声张。有人敢越界,就地拿。”
“谨遵。”
“礼部,宗人府。”朱由检又看向另一边,“诏书下去,晋王、秦王、福王,一律奉朝请。礼部官员亲往洛阳宣诏,宗人府官一同。宣诏之时,给他脸;脸若不要,脸就不再给。”
“谨旨。”
“吏部。”他点第三指,“河南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谁的亲戚在王府做事,谁的姻亲在王府拿饭,写出来,交都察院。朕不要瞒话。”
“是。”
“东厂、锦衣卫。”朱由检最后看向魏忠贤与李若琏,“王府里的护卫丁,一人一人记名字,家住哪里、父母是谁、吃谁的饭、拿谁的钱。有愿意散的,散;不愿意散的,记。记足了,留线。朕要的不是一场戏,朕要的是把他们的根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