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已经摸出三条线头。第一条是冯娘子,瘦马出笼的头目。第二条是赵总,盐船总甲,能调人,也能调票。
第三条是钱江两家的大管家,往来暗中合谋,票号那边有他们的影子。许显纯不多话,每条线头都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再把圈之间的点用细线连起来,连成网。
剑要从圈里捅,第三夜,网收在万花桥南。
冯娘子住的院子不大,门外石狮子的嘴里塞着红布,正门不走,来往都走旁门。这一带的巷子窄,墙高,最适合做见不得光的营生。
许显纯把人分了两拨,正门四人,墙根四人,后窗两人,水道再两人,只留一条缝给冯娘子自己跑。
卯时一刻,门被轻轻叩了三下,冯娘子披着襦裙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包,包里有钱也有药。她一抬眼,看见院里站着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跑,是往后堂门栓那边凑。
那门栓底下有一块砖,砖下有暗格,暗格里放的是谱,谱上都是名。她手刚碰到门栓,手腕上就扣了一只铁镯,冷得像冰,扣得死紧。
冯娘子不叫,她知道叫也没用。她看着许显纯,咬唇,“爷台想要什么。”
“账。”
“什么账。”“你心里有。”
冯娘子沉默了一息,笑了一下,“爷台要是给我个路,我就给。”
许显纯道,“路给你,账先给我。你不拿账,我不给路。”
冯娘子的笑在嘴角一挂,落了下去。她叹了一声,用脚尖往门栓下的砖石一挑,砖松动,露出黑黑的一条缝。
她伸手进去摸了一摸,拽出三卷纸,牛皮纸包着,用红绳缠着,每卷上都抹了熏香。她把卷递过来,手有点抖。
许显纯把纸接过去,没在院里开,转身交给门口的暗哨,暗哨持去侧室,接上的手换了另一卷回来,卷缚得更紧,面上有印。冯娘子的眼里闪了一下,知道这卷她拿不回去了。她索性把眼一闭,“我这路,还能有吗。”
“看你后头说得真不真。”
话音落下,冯娘子背脊一松,像是多走了一步便要倒。旁边的女卫把她扶住,递给她一小碟水,“喝口水,别紧。”
同夜,盐船总甲赵总在城外盐栈边上被人拦下。他刚从栈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方盒,盒子不大,包着油纸,油纸上写着两个字,公出。
他把盒子塞进袖子,抬头的时候,前头水路的桥洞里忽然有一盏灯亮了,灯光晃了他一下。他眯了眼睛,心里一惊。
下一刻,脚踝一紧,整个人被绊倒,手里的盒子飞出去,落在水里,溅起一点白沫。
他扑过去要捞,水面下忽然伸出一支钩,钩住盒角,往下一带,盒子就没了。水里另有两人抬头,鼻尖冒出水,手里有绳索。
赵总知大势去,回身就要夺路。背后已经有人一步跨上,插住他的肩胛,往下一按。赵总手里的短刀来不及出,刀背被人用两指一扣,啪的一声,断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