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是皇帝的刀,没有皇帝的默许,他敢这么做吗?天雄军是皇帝的私军,他们弹劾天雄军,不就是跟皇帝作对吗?
杀鸡儆猴!
自己就是那只被拎出来,准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一刀宰掉的鸡!
想到这里,钱谦益浑身一颤,遍体生寒。
他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脸上再无半点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刘公!元直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扭曲,“我们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指望上几本奏疏就能让皇上回心转意了!那是在自取灭亡!”
刘宗周和左光斗都被他突然的变化惊住了。
“受之,你”
“我什么?我差点就死了!”钱谦益指着自己的脖子,嘶吼道。
“你们以为,杀了我一个钱谦益就完了吗?错!下一个就是你,左元直!再下一个,就是你,刘公!在皇帝和那阉贼眼里,我们这些所谓的清流,就是他们独揽大权的绊脚石!今天他们能杀我,明天就能杀光我们所有挡路的人!”
这番话,如同利刃,深深地刺进了刘宗周和左光斗的心里。
他们虽然正直,却不是不通世故。钱谦益的话,虽然偏激,却道出了一个让他们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反驳的残酷可能。
钱谦益见状,知道火候到了。他走上前,抓住刘宗周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道:“刘公,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破釜沉舟,毕其功于一役!”
“你想怎么做?”刘宗周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硬碰硬!”钱谦益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我们不能再被动地等着他们出招!我们要主动出击!把所有反对魏忠贤,所有对皇上近来举动不满的势力,全都联络起来!言官、御史、六部九卿里心向我等之人,还有那些被阉党打压的勋贵,那些被新税政搞得怨声载道的商帮把他们,全都拧成一股绳!”
左光斗皱眉道:“可我们拿什么去跟手握东厂、锦衣卫和天雄军的他们斗?”
“我们有大义!”钱谦益提高了声音,“我们有祖宗法度!我们有天下人心!我们要选一个他们最意想不到,也最无法拒绝的时机,发难!”
“什么时机?”
“冬至祭天大典!”钱谦益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刘宗周和左光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冬至祭天,是国家最隆重的典礼。届时,皇帝将率文武百官,在天坛祭祀昊天上帝,祈求国泰民安。那是一个最神圣、最庄严的场合。
“你的意思是”刘宗周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错!”钱谦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那天!就在天坛!当着文武百官、皇亲勋贵,甚至还有各国使臣的面!我们,行叩阍之礼!”
叩阍!
这是一种极其激烈的请愿方式,臣子伏于宫门前,叩头泣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在祭天大典上行叩阍之礼,这已经不是请愿了,这是当着“天”的面,逼宫!
“届时,由刘公您这位首辅,率领我等百官,在祭天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一起跪下!历数魏忠贤十大罪状,请皇上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江山,当场下旨,诛杀国贼!”钱谦益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