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心头大骇,他看得出,这些人根本不是寻常的江湖草莽。
钱谦益躲在桌下,看着两道黑影如同死神般逼近,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他吓得几欲昏厥,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我命休矣!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只听“咻咻”两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两支短弩,从厅堂的横梁上激射而下,精准地钉在了那两名刺客的小腿上!
“啊!”
两名刺客惨叫一声,身形一滞。
紧接着,四名同样身穿黑衣,但脸上蒙着青布的汉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这四人的武功,明显比柳先生他们高出一大截,剑法狠厉,配合默契,一上来就稳住了局势。
为首的那名刺客眼见偷袭失败,援兵又至,当机立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鸟鸣。
三名刺客虚晃一招,逼退对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青布蒙面的汉子们并未追击,只是迅速地检查了一下现场。
其中一人走到桌边,将抖如筛糠的钱谦益扶了起来,声音低沉地说道:“钱大人,我们是刘公派来的人。您这里不安全了,请速速跟我们转移。”
钱谦益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稳,被两人架着,看着满地的鲜血和死伤的护院,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个时辰后,在京城一处极为隐秘的民宅内,钱谦益终于见到了神色凝重的刘宗周和左光斗。
“受受之,你没事吧?”左光斗看着失魂落魄的钱谦益,关切地问道。
钱谦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让他打了个哆嗦,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放下茶杯,手却依旧在抖。
“是魏忠贤!一定是他!”钱谦益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怨毒,“他要杀我!他竟然敢派刺客来杀我这个朝廷二品大员!他疯了!这个阉贼!”
刘宗周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说:“我们得到消息,说今晚可能会有人对你不利,便派了人过去。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何止是疯了!”左光斗一拳砸在桌上,怒火冲天,“这是在向我们整个文官集团宣战!他连朝廷命官都敢肆意刺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钱谦益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恐惧过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心底升起。
他不是傻子。
魏忠贤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们准备上疏弹劾天雄军?
不对!
如果是单纯的政争,魏忠贤的手段多的是,打压、排挤、构陷根本用不着派杀手这么极端。一旦失手,后患无穷。用刺杀这种手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已经不准备再跟他玩官场上的游戏了,而是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自己成了弃子!
一个被摆在台面上,用来牺牲,用来震慑所有人的弃子!
可是谁要抛弃他?仅仅是魏忠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