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不说话?”
陈念的哭声渐渐停了,黑暗中只剩下他不安的抽泣声。
“妈,我害怕……”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念,你怕什么?”
“你不是觉得他们做的都对吗?”
“你不是为了你的前程,愿意让我去配冥婚吗?”
“现在,你的好叔伯,好族长,把你和我一起关起来了。”
“你应该高兴才对,这说明你在他们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我的话,带着浓浓的讽刺。
陈念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在村里被人看不起。”
“你知道的,张虎他们都笑话我没爸,还说你是寡妇,不吉利。”
“所以,你就想让我去死,或者嫁给一个死人,来让他们的看得起你?”
我反问他。
陈念不说话了。
柴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他离我远了一些。
我们母子之间,在这一刻,已经变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估摸着时间,村里的人应该都回家吃饭了。
祠堂这边,只会留下一两个看守的人。
我悄悄地拿出那部老人机。
这是我前几天刚买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早就预感到,公婆去世后,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他们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按亮了屏幕,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我手心的一小块地方。
我熟练地输入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我记了十年,烂在了心里。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
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这个声音,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眼眶发热。
“……是我,沈清。”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那个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清清?真的是你?”
“你这十年死到哪里去了!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周静,我……”
我刚想说什么,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十年了,我以为我早就不会哭了。
可在听到昔日挚友声音的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绝望,都化作了决堤的洪水。
“你先别哭,出什么事了?”
周静立刻冷静了下来。
“你在哪里?安不安全?”
我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她。
包括冥婚,包括被囚禁,包括陈家人的贪婪嘴脸。
“混账!这群人是疯了吗?现在是法治社会!”
周静在电话那头爆了粗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这是非法拘禁!是抢劫!”
“清清,你别怕,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带人过来!”
“没用的。”
我打断了她。
“这里是陈家村,村里的人都姓陈,他们抱成一团,外人来了根本没用。”
“报警也没用,他们会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你?”
周静急了。
“我有办法。”
我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周静,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学的毕业论文写的是什么?”
周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论传统宗族习惯法与现代法律的冲突与融合》……天啊,清清,你……”
“对。”
我看着柴房门缝里透出的微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十年前,我是京州法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差一点就成了你律所的合伙人。”
“这十年,我虽然当了家庭主妇,但我的脑子,还没生锈。”
“他们想用陈家的规矩来压我,那我就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规矩,来毁了他们!”
我压低声音,对周静说出了我的计划。
电话那头,周静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清清,你……你太狠了。”
“不过,我喜欢!”
“你放心,你需要的东西,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给你送到!”
“你等着,我们姐妹俩,要让这群封建余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王法!”
挂了电话,我删除了通话记录。
我将手机重新藏好。
一旁的陈念,似乎被我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吓到了。
他小声地问:“妈,你……你在给谁打电话?”
我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个能让我们出去的人。”
然后,我闭上眼,静静地等待天明。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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