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木制牌位上。
鲜血顺着我的额角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祠堂里充满了血腥味和香火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好!礼成!”
陈万山高声宣布,语气里充满了满意。
“从今天起,沈清就是我们陈家太公的媳妇了!”
“等她百年之后,就让她和太公合葬,生生世世伺候我们陈家祖宗!”
周围的族人发出一阵叫好声。
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件终于被驯服的牲口。
我撑着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会后悔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一样,让祠堂里的喧嚣瞬间冷却。
“后悔?”
大伯母张桂芳尖着嗓子笑了起来。
“我看后悔的是你才对!一个克夫的寡妇,我们陈家不嫌弃你,给你找了个好归宿,你还不知好歹!”
“就是!别以为你管着陈凯那点遗产就了不起了!”
另一个族人附和道。
“那本来就是我们陈家的钱!现在你成了太公的媳妇,那钱,理应交回族里,由族长统一分配!”
图穷匕见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逼我配冥婚。
原来,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我丈夫用命换来的那笔赔偿款,和我这十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产。
陈念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敢看我,只是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妈,三叔公跟我说了……他说,只要你听话,我就是陈家堂堂正正的子孙,以后族里的产业有我一份,他还会亲自给我说门好亲事……”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哭腔:
“可你要是不听……他们就要把我赶出村子,说我跟你一样,是不孝的白眼狼……妈,我不想被人赶走,我不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再次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多孝顺的儿子啊!
为了他自己能在族里抬起头,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卖掉自己的母亲。
“沈清,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陈万山看出了我的意图,厉声打断我。
“钱财乃身外之物,宗族荣耀才是根本!”
“今天就把你名下的所有存折、房本都交出来!”
“我要是不交呢?”
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不交?”
陈万山阴恻恻地笑了。
“那就由不得你了。”
“把她关进柴房,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还有她那个儿子,也一起关进去!我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她儿子的前程重要!”
他们又一次抓住了我。
这一次,连陈念也被他们一起推搡着,往祠堂后面的柴房走去。
陈念吓坏了,他哭着喊着:
“妈!你快把东西交出来啊!我不想被关起来!”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将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柴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上了锁。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们。
“妈!都怪你!”
黑暗中,陈念的哭喊和指责像针一样扎着我。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你非要害死我你才甘心吗?”
“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
十年前,丈夫陈凯去世,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陈念,跪在这座祠堂里,求他们给我一条活路。
那时候,他们嫌我们孤儿寡母是累赘,把我们赶了出去。
十年后,我靠着自己,把日子过好了,他们又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围了上来。
敲骨吸髓,要把我们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部藏得好好的老人机。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我已经十年没有联系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