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宇智波鼬抱着已经因查克拉不足陷入深度睡眠的佐助,回到家门前。
他孤零零的身影,立在门口站了许久,脚步稍显踌躇。
从院门到门口之间那短暂的十米,仿佛一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母亲,又如何面对醒来之后的佐助。
这个时空的他,已经没有一走了之这个足以推卸一切责任的选择了。
只是,就算不进去,他又真的能逃避自己已经做下的事情么?
宇智波鼬这般想着,眼帘逐渐垂落。
待到最后,他终究是推开了门。
不管等待着他的究竟是愤怒、憎恨、不敢置信,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哪怕母亲亲手杀死他,宇智波鼬也认下了。
“嘎吱。”
只是,待到他推门走进玄关之后,房间里却是一片出奇的安静。
宇智波鼬不由一怔。
父亲发起政变这件事,曾经同样身为上忍的母亲,自然不可能不知晓。
紧跟着,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鞋都来不及脱,快步冲进了正堂。
“哗——”
拉开房门。
黎明的阳光从门外照入。
在这间阴暗闭塞的房间正堂内,光与影的交界处,映出母亲苍白的面颊。
她安静的躺在地上,双手合拢放在腹前,神色安详。
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封遗书与一个空瓶。
宇智波鼬的身形如同被钉住了,两眼无光的望着这一幕,久久的无法回神。
良久,他宛如被冻结的身体,才缓缓行动起来,正坐到桌案前,拆开手中的信封,无声的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房间里,传来艰难压抑的嘶哑哽咽。
对于高层而言,木叶与宇智波之间的平衡,是一场权力与安危之争。
但是当视野逐渐下放到执行这场内战的每一个人身上,那么这就成了一场场无端发起的悲剧。
不仅仅是宇智波鼬一家。
类似的场景,也在许许多多的宇智波家庭中发生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政变派已然全军覆没,但所有活下来的宇智波,全都‘胜利’了。
“——他们是木叶的骄傲,写轮眼中所映照的,是忍界的黎明。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被他们守护的木叶依然记得:宇智波一族的牺牲,正是火之意志的最佳体现。”
“在此,我以火影名义起誓,必将永远铭记诸君为木叶所做的一切奉献。”
“火影办公室,谨讣。”
宇智波止水端坐在族会密室最上方,声线平静的念诵着由火影办公室发布至木叶日报的讣告篇章。
位于今日头条榜单顶端的,就是‘昨夜我村遭遇空忍村残党突袭,宇智波警备队竭力抗敌,伤亡大半’的消息。
是的。
在这篇讣告中,发起政变的宇智波族人,被塑造成了为抵抗敌军而拼死奋战的英雄们。
不仅仅是他们,昨夜同政变派战斗而死的忍者们,也是同样的身份。
一切都如同儿戏一般。
尽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则新闻是在扯淡,大家都很清楚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报纸上的白纸黑字还是这么写了。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
三代火影选择了到此为止。
并且,将一切与宇智波对立的舆论浪潮尽数压了下去。
木叶村又一次回到了那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这也是他曾经对宇智波止水许诺过的事。
同时,如果继续深思下去,就更值得琢磨了。
木叶高层现在终于从宇智波事件上空出手来,那么接下来又打算对付哪股力量呢?
真是好难猜啊。
不过,宇智波止水就没有猜来猜去的心情了。
之所以在大白天紧急召开族会,召集剩余存活的族人,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举着这份报纸,神色振奋的看着在场众人,高声道:
“听到了吗?诸位。”
“这就是我等为宇智波所夺回的永远的和平!”
“从今日起,宇智波将成为木叶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们再也不是敌人了!”
“”
只是,他振奋的声音,却并没有迎来下面的喝彩。
整个密室仍旧如死水般安静的沉寂着,所有人都默默看向他。
看着众人的反应,宇智波止水的情绪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
明明是宇智波一族中唯一的万花筒,他却选择成为了木叶的走狗,对自己的族人举起刀锋——这种做法,怎么可能迎来大家的掌声呢?
只不过,大家也同样通过这场内战,清楚的看到了一族与一村之间那不可跨越的巨大战力差距。
在整场战斗中,政变派的人甚至连火影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全灭在了暗部与根部,还有一众忍族联军的手里。
木叶这个庞然大物,已经不是区区一族所能抗衡的了。
所以,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选择了屈服。
直到这沉默持续了许久,才听座位一侧响起沉静的声音:
“接下来,就请各位对推举宇智波止水上忍为族长一事,进行投票吧。”
宇智波鼬神色冷漠。
经历了那一晚,亲手埋葬了父母的尸体之后,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尽管以前同样不善于沟通,但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孩子隐藏在内心中波动的情绪。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却宛如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完全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感情。
只不过,身为前任族长之子,又是宇智波一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这一道道加持在宇智波鼬身上的光环,终究还是让他有着远超寻常人的说服能力。
全族最顶端位置上的两人全都成为木叶的走狗之后,宇智波一族确实已经保住了全族的性命,不是么?
更何况,在场活下来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的鸽派。
“唉。”
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声,而后原本一片死寂的族会,终于运行到往日的轨道。
随着一票票不断落下,这‘血夜事件’之后的第一场族会,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宇智波止水,也成功担任上新一任族长。
“多谢了,鼬。”
待到族会结束,宇智波止水一如曾经那般,同宇智波鼬来到外面的树林,语气感激: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对我不满,我其实也能理解,但是我实在不知道除了那种方法之外,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活下来了。”
“还好,三代大人并没有像我想的最坏状况那样食言,不然的话”
明明才经历了那么残酷的一场战斗,但是宇智波止水却像是卸下了一切负担一样,絮絮叨叨的对鼬说起了心里话。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他整个人都好像乐观开朗了起来,对未来抱着无比美好的希望。
宇智波鼬默默的听着,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看向身旁的止水,忽然有种莫名的明悟。
在蓝染大人眼中,之前的自己,大概就是这副天真又愚蠢的模样吧?
这一刻的他,有种很强烈的冲动。
想要告诉止水君,你想象中那种美好的未来,其实并不会到来。
只要我们仍然存在,只要宇智波一族的力量仍然存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名为忍者这般只需要花钱就能让其听令的职业,那么这种厮杀就会在矛盾的积累下一次次的发生。
但是到了最后,他却生生忍住了。
“啊,这样么。”
宇智波鼬对止水的絮叨如此回应道。
听着他的回应声,宇智波止水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又忽的反应过来,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鼬。”
“我忘了顾及你的情绪,只顾着总之,非常抱歉。”
在止水的眼中,那一晚与他并肩作战的鼬,已经用他手中的刀,证明了他对木叶的忠诚。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自然而然,他的语气也就无比的真诚。
只有宇智波鼬,才能真切的从止水的乐观与开朗的对比上,触及到独属于自己的痛苦。
相比他而言,宇智波止水自己所谓的‘牺牲’,又到底牺牲了什么呢?
不同于之前那般轻描淡写的分道扬镳。
此时的他与止水之间,已经真正隔了一重无可跨越的厚障壁了。
“无妨。”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不管是毁灭宇智波也好,亦或是毁灭木叶,又或者是彻底从根源上清除忍者这一存在。
“今天下午,我父母的葬礼也要一同举行,还有些事要忙。”宇智波鼬声音平淡的说着。
真正确定了自己目标的人,是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着去宣扬的。
只是默默的努力。
宇智波止水的神情愈发沉闷,似乎想做些什么补偿,低声道:
“我也过去帮忙吧。”
宇智波鼬看了他一眼,声线愈发的平静:
“”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