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炙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安宁公主尖叫着扑过去,他的亲兵们乱作一团。
没有人再管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血泊中挣扎的男人。
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又撒上了一把盐。
痛得麻木。
怀里的周彦,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拉住我的手,虚弱地说:“素素走”
走?
我能走到哪里去?
我看着沈炙,这个用最残忍的方式,在我心上刻下他名字的男人。
我忽然明白了。
我娘错了。
她以为远离高门,就能获得幸福。
可她不懂,真正困住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人心。
是执念,是爱恨,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沈炙。
安宁公主像护食的母狼一样,挡在我面前。
“滚开!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了他!”
我没有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沈炙。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靠近,费力地睁开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林素。
我蹲下身,与他对视。
“沈炙。”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娘说,宁嫁白丁,不攀高门。”
“可她错了。”
“不是白丁与高门的区别。”
“而是人与兽的区别。”
“你不是神佛,也不是英雄。”
“你只是一个,被执念吞噬了心智的野兽。”
“我不欠你什么。”
“是你,欠了我和我娘两条命。”
说完,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我走到周彦身边,扶起他。
“我们走。”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我。
我扶着周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修罗场。
身后,传来沈炙撕心裂肺的,野兽般的嘶吼。
那声音,像是对我最后的诅咒,也像是我对他最终的审判。
我和周彦没有回村子。
那个地方,承载了太多不堪的回忆。
我们一路向南,走得越远越好。
周彦的伤很重,全靠我采些草药,勉强吊着性命。
他好几次都劝我,让我丢下他一个人走。
“素素,我是个骗子,不值得你这样。”
“我当初接近你,的确是为了报仇。”
我只是摇头。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要救我?”
周彦沉默了。
许久,他才苦涩地笑笑。
“因为,骗着骗着,就把自己的心,也给骗进去了。”
“我舍不得你死。”
我也笑了。
“那不就结了。”
“我们都是骗子,正好凑一对。”
我们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停了下来。
我用身上仅剩的几两碎银,盘下了一间小小的药铺。
我治病,他抓药。
日子清苦,却很安宁。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京城,没有再提过那个叫沈炙的男人。
他就像一场噩梦,醒了,就该忘了。
可我知道,我们都忘不了。
周彦的右肩废了,再也拿不起重的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