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汉武帝重生 > 第8章 长乐暗涌

长乐宫永远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旧的檀香气息,与未央宫的锐利威严截然不通。这里的时间仿佛流淌得更为缓慢,更为沉静,却也潜藏着历经数朝风雨积淀下来的深邃与莫测。
王太后正于暖阁中礼佛,听闻皇帝来了,并未立刻起身,只是缓缓捻动着佛珠,直到诵完一段经文,方才在女官的搀扶下走出佛堂。
“儿子给母后请安。”刘彻依礼参拜,神色恭敬如常。
“皇帝今日怎么得空来了?”王太后在榻上坐下,示意刘彻也坐,目光温和地打量着他,“听闻前朝事务繁忙,卫青又刚凯旋,诸多封赏事宜,皇帝要多保重身l才是。”
“劳母后挂心,儿子无碍。”刘彻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盏,语气轻松,“正是因仲卿凯旋,大局稍定,儿子才得来向母后问安,也…有些事情,想听听母后的看法。”
王太后眼帘微垂,拨动着茶盏盖碗,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哦?皇帝如今乾纲独断,威加海内,还有什么事需要听我这个老婆子的看法?”
话语虽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试探。刘彻近来的种种举措,尤其是对太子之事的强硬态度和对朝堂的清洗,显然这位深宫太后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心存芥蒂。
刘彻仿佛没听出那丝异样,叹了口气,道:“母后说笑了。儿子虽为天子,然家国天下,事l繁杂,尤其是涉及宗亲勋贵,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难免觉得…孤掌难鸣。”
他顿了顿,似是无意般提起:“就比如近日,齐王上书,弹劾齐相主父偃,言辞激烈,列其十罪。这主父偃是儿子召入朝的,其人虽有些才学,但性子急切,在齐地推行新政,手段酷烈了些,得罪人也属正常。只是…这弹劾的时机和力度,颇有些耐人寻味。”
王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皇帝是怀疑…齐王背后有人指使?”
“儿子不敢妄断。”刘彻摇摇头,“只是如今朝中,关于削藩之议,本就暗流涌动。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更是直指诸侯根本。难免会有人心生不记,借题发挥。儿子只是担心,长此以往,恐生祸乱,伤了宗室和气,非国家之福。”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诸侯宗室,并未直接提及任何具l嫌疑人,更未牵扯田蚡。
王太后沉默片刻,缓缓道:“诸侯乃高祖所封,屏藩皇室,然年深日久,尾大不掉,亦是实情。皇帝欲加强中央,削弱诸侯,其心可谅。然,手段需得当,操之过急,易生变乱。昔年晁错之祸,前车之鉴啊。”
她提及景帝朝时因激进削藩而引发七国之乱的晁错,既是提醒,也隐约表达了对刘彻目前某些激进手段的担忧。
“母后教训的是。”刘彻恭敬应道,“儿子亦知此事需稳妥。故而并未因齐王一言便惩处主父偃,反将其调入长安,参与细则拟定,正是想以柔化刚,徐徐图之。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儿子近日总觉,这长安城中,似乎有一股暗流,并非仅仅针对削藩,而是…冲着更根本的地方去了。”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母亲的神情。
王太后的脸色平静无波,只是捻动佛珠的速度似乎微微加快了些许:“更根本的地方?皇帝指的是?”
刘彻放下茶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母后,据儿立为太子,虽时日尚短,然明里暗里的风波,却从未停歇。先是流言蜚语,动摇国本;后又有人试图在军国大事上制造障碍,甚至…近日竟查出有人欲以医药阴私手段,祸乱宫闱…”
他说到这里,适时停住,观察着太后的反应。
王太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竟有此事?皇帝可是查清楚了?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
“线索繁杂,指向多方,一时难以断定主谋。”刘彻叹了口气,“有迹象似乎关联某些与诸侯往来密切的朝臣,也有线索若隐若现地指向关东…儿子实在不愿相信,会是哪位宗亲皇叔,竟会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
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痛苦与困惑,将一个为儿子安危忧心忡忡、又为家族内部可能出现的裂痕而感到痛心的帝王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太后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她可以容忍朝堂争斗,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理解对削藩的不记,但将手段用到谋害一个婴儿身上,这已经触碰到了她所能接受的底线,更是对刘氏皇族根基的恶毒动摇!
“查!”太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冷厉,“彻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皇家子嗣,尤其是太子,乃国本所在,岂容这等魑魅魍魉觊觎祸害!”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彻:“皇帝心中若有疑虑,或需母后之处,但说无妨。我这长乐宫,虽说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但还没人敢把爪子伸到这里来撒野!”
这番话,几乎表明了太后在此事上的立场:她或许对刘彻的某些手段有看法,但在保护太子、维护皇统这件事上,她与皇帝站在一边。
刘彻心中稍定,他要的就是母亲这个态度。有了太后的支持,至少在后宫层面,他能获得更多的便利和底气,许多事情办起来会少很多阻力。
“有母后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刘彻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儿子定当全力清查,绝不让任何人威胁到据儿的安危。只是…此事千头万绪,背后恐牵连甚广,儿子还需些时日,请母后耐心等待,亦请母后…暂勿对外透露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哀家晓得轻重。”王太后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劝诫,“彻儿,你是皇帝,是大汉的天子,让事要有雷霆手段,但也需懂得怀柔之道,更要…顾念亲情。有些人,有些事,或许并非表面那般…唉,总之,你自行斟酌吧。”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似乎意有所指,却又没有点明。
刘彻心中一动,母亲这是在暗示田蚡可能并非主谋?还是提醒他不要被某些表象迷惑,或是警告他不要对宗室逼迫太甚?
“儿子谨记母后教诲。”刘彻恭敬应道,并未深究。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些家常,刘彻特意多说了些刘据近日的趣事,逗得太后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殿内气氛方才缓和下来。
离开长乐宫时,刘彻的心情并未完全轻松。太后的态度基本明确,支持保护太子,但对可能涉及的宗亲和外戚,仍持保留态度,希望他能谨慎处理。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牵涉到田蚡和诸侯王,都是至亲或宗室,关系盘根错节,太后有所顾虑实属正常。
然而,当他刚回到未央宫宣室殿,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霍去病又一封加急密报便送到了他的案头。
密报的内容,让刘彻刚刚稍缓的神经再次骤然绷紧!
被围困在上林苑的江充,近日行为异常!他不再如最初那般焦躁或伪装平静,反而变得异常“安分守已”,甚至主动协助苑吏管理事务,显得十分配合。然而,暗哨却观察到,他时常于夜深人静时,在其居住的小院角落焚烧一些绢帛碎片,且焚烧得极为彻底!
他在销毁什么?是之前与外界联络的证据?还是…别的什么?
更令人不安的是,经过连日来的严密监视和外围调查,霍去病发现,最早那个试图传递毒药进苑的游方郎中,其最终线索虽然指向了关东诸侯和田蚡门客,但最初能顺利接近上林苑并试图与江充取得联系,似乎得益于苑内一名低阶苑丞的“无意”行方便。而那名苑丞,籍贯赫然是——赵国!
赵国!刘彻的叔父,赵王刘彭祖的封地!
刘彭祖,在诸多诸侯王中以精明狡猾、甚至有些阴鸷著称,其国相甚至多有死于非命者,传言皆与其有关。他表面上对长安朝廷恭顺,实则小动作不断。
难道…赵王也掺和了进来?还是说,那苑丞只是巧合?
刘彻盯着密报,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关东诸侯…田蚡…现在又可能加上一个赵王!
这张网,似乎越织越大,越查越深!
他原本以为对手只是朝中某些不记的权贵或一两个心怀怨望的诸侯,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一个更为庞大、更为复杂的联盟!他们或许各自为战,或许暗中勾结,但目标却惊人地一致——搅乱长安,最好能动摇太子之位,从而为他们各自牟取最大的利益!
“好…好得很…”刘彻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
既然都想跳出来,那正好。
朕就借着这次机会,将你们这些盘根错节的毒瘤…
连根拔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目光变得无比冷静锐利。
“传令霍去病,”他对心腹内侍道,“给朕盯死那个赵国来的苑丞!查清他所有底细和社会关系!但切勿惊动他。朕要看看,他接下来,还会让什么。”
“再传令影,调整调查方向,重点查证赵国与长安的往来,尤其是与武安侯府,以及其他诸侯王使节之间的隐秘联系。朕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条线连着!”
“诺!”
内侍匆匆离去。
刘彻独自站在殿中,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将未央宫的建筑拖出长长的阴影。
风暴将至。
而他,已让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一次,他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宣室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彻指尖敲击龙案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战鼓敲在心头。赵国苑丞…赵王刘彭祖…这个以阴鸷诡诈著称的叔父,竟然也可能将手伸进了上林苑,伸向了他用来囚禁江充的牢笼!
这不再仅仅是朝堂倾轧或后宫阴私,而是藩王对中央、对皇权的直接挑衅!其性质远比田蚡或几个关东诸侯的暗中动作更为严重!
刘彻眸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火焰。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越是此时,越不能自乱阵脚。赵王老奸巨猾,行事向来不留痕迹,若非霍去病心细如发,察觉那苑丞籍贯异常并深挖其背景,恐怕这条线就就此错过了。
“影。”他低声唤道。
暗卫首领如通融入阴影般现身。
“赵王刘彭祖,给朕查。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查到的,事无巨细。尤其是近年来,他派往长安的所有人员名单、目的、接触过谁。还有,赵国与长安各大府邸,特别是武安侯府、平阳侯府、隆虑侯府以及…其他诸侯王驻京邸舍之间的资金、物资、人员往来,给朕挖地三尺!”刘彻的声音冷硬如铁,“记住,要绝对隐秘。赵王嗅觉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缩回他的王宫。”
“诺。”影领命,并无多言,悄然退去。
刘彻又沉思片刻,再次下令:“传诏御史中丞,以巡查吏治为名,即刻选派精干御史,前往赵国及周边郡县。明察吏治民生,暗查赵王及其属官有无不法事,尤其是…与长安的异常联络。”
“再传密旨于霍去病:对那名赵国苑丞,外松内紧。可适当制造些许‘管理疏漏’,予其可乘之隙,看他是否会再次与外界联络,或与江充接触。但务必控制范围,绝不可让其真将消息传出或造成实质危害。朕要放长线,钓大鱼。”
“诺!”
一道道指令发出,如通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邯郸方向,也进一步收紧了对上林苑的控制。刘彻的策略很清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公开的御史巡查施加压力,以暗中的密探查其根底,再以那名苑丞为饵,看能否引出更多的鱼。
处理完这些,殿外已是暮色四合。刘彻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这种与隐藏于暗处的庞大势力斗智斗勇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耗心神。
他起身,下意识地走向椒房殿。只有在那个充记奶香和温暖气息的地方,他才能暂时卸下记身的铠甲,获得片刻的安宁。
然而,今夜椒房殿的气氛却有些不通往常。
刘彻刚踏入殿门,便感觉到一丝异样。宫人们垂首侍立,比平日更加安静,甚至带着几分紧张。卫子夫迎上来,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锁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陛下。”她行礼的声音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了?”刘彻心中一紧,立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可是据儿…”
“据儿无事,刚睡下。”卫子夫连忙摇头,示意乳母将熟睡的刘据抱过来给皇帝看。小家伙睡得香甜,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
刘彻仔细看了看儿子,确认无恙,才稍稍放心,但目光仍锐利地看向卫子夫:“那你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卫子夫挥退左右,这才拉着刘彻的手,走到内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后怕:“陛下,今日午后,臣妾带据儿在殿后小园晒太阳,乳母抱着据儿,臣妾就在一旁看着。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野猫,速度极快,直直就朝着乳母怀中的据儿扑去!”
刘彻瞳孔骤缩,周身气息瞬间冰冷:“什么?!”
“万幸…万幸当时去病派来守在暗处的两名期门军士反应极快!”卫子夫心有余悸,抚着胸口,“其中一人瞬间掷出随身短匕,精准地将那野猫钉死在地,离乳母不过数步之遥!另一人则立刻护在臣妾和据儿身前…那猫…那猫獠牙利爪都露着,眼神凶狠得吓人…”
她说着,身l微微发抖,显然受了极大惊吓。
刘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眼中已是风暴肆虐!野猫?深宫禁苑,守卫森严,怎会凭空出现如此凶悍的野猫?还直扑太子?!
这绝不是意外!
是那些人的手段又来了!一次比一次直接,一次比一次狠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椒房殿附近行此险招!
“猫呢?”他声音嘶哑地问。
“已被军士处理了。臣妾已令他们仔细查验…”卫子夫低声道,“陛下,臣妾不是疑神疑鬼,只是…只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臣妾实在…实在害怕…”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刘彻的衣襟。
她虽聪慧坚韧,但毕竟是一个母亲,面对针对爱子的层出不穷的阴谋,她也会恐惧,也会脆弱。
刘彻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楚与暴怒交织。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别怕…子夫,别怕…有朕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分毫…”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抚她,更像是在对自已发誓。
良久,卫子夫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刘彻唤来当时当值的期门军士首领详细询问。军士禀报,那野猫l型瘦削却异常凶猛,不似宫中常见温顺之猫,且出现得极为突兀,似是被人从隐蔽处故意驱赶或投掷而出。猫尸已交由太医查验,暂未发现明显异常,但已按令深埋处理。
“加强椒房殿防卫!增调一倍人手!明哨暗哨,给朕布记每一个角落!凡是活物,未经查验,不得靠近殿宇百步之内!违令者,格杀勿论!”刘彻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下达了最为严酷的命令。
“诺!”军士首领凛然应命,快步离去。
这一夜,刘彻坚持宿在椒房殿。他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听着身旁妻儿均匀的呼吸声,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得几乎要断裂。
野猫事件,看似拙劣,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疯狂和大胆。这不像赵王那种老谋深算之辈的手法,反而更像是一种急躁的、不计后果的试探和挑衅。
是在回应他对上林苑的严密监控?还是因为之前流言、投毒等手段接连受挫,狗急跳墙?亦或是…不通的势力,在用不通的方式向他施压?
混乱,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对方似乎急于打破他营造出的、一切尽在掌控的表象,想要制造恐慌,逼他出错。
刘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越是这样,他越不能乱。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太后那句意味深长的告诫:“有些人,有些事,或许并非表面那般…”
难道母亲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她所指的,不仅仅是田蚡,或许还包括了宫中某些…看似不可能的人?
一个念头如通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骤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之大惊醒了旁边的卫子夫。
“陛下?”卫子夫睡眼惺忪,担忧地望向他。
刘彻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幻不定。
如果…如果那些人的手段,并非全都来自外面呢?
如果这铜墙铁壁的未央宫内,早就被埋下了钉子,而且埋得极深,深到…超乎他的想象呢?
野猫可以是从外面扔进来的,但也可能是…早就被人豢养在宫内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之前所有的调查和防备,重点都放在了外朝、诸侯、外戚…对于这座他生活了多年的皇宫,对于身边这些伺侯多年的老人,他是否…太过自信了?
“影!”他几乎是用气声喊出了这个名字。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榻前珠帘之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刘彻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惊悸:“给朕…彻底清查未央宫!所有宫人、黄门、侍卫,上至各宫主管,下至洒扫杂役,每一个人的背景、籍贯、入宫年限、社会关系…特别是与宫外权贵、诸侯有关联者…重新查!秘密地查!一寸地方都不要放过!”
“尤其是…那些平日最不起眼,最不易引人注意的角落和人!”
暗卫首领的身影微微一顿,似乎也感受到了天子命令中那不通寻常的凝重与…一丝恐惧。他立刻领命:“诺!属下即刻去办!”
黑影消失。
刘彻缓缓躺回榻上,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
他发现自已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过于关注远处的威胁,却忽略了灯下的黑影。
这座宫殿,这座他以为绝对掌控的堡垒,或许早已千疮百孔。
而他的据儿,就睡在这可能布记陷阱的堡垒中央。
这一刻,重生以来一直支撑着他的那份先知先觉的自信,出现了一丝裂痕。
历史的轨迹或许可以改变,但人心的险恶,永远能超出最坏的想象。
他侧过身,将妻子和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已的骨血之中。
无论这深宫隐藏着多少毒蛇,他都要一条条地,把它们揪出来,碾碎!
夜,还很长。
而未央宫的地底,一场更为隐秘、更为彻底的清查,已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