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中元节。
我没有去奈何桥，而是来到了这片莲海。
秦广王早已在此等候。
他今天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白衣，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
他在莲海中央摆了一张石桌，两杯清茶。
“娘娘，请。”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杯。
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这是用莲心的露水泡的，有静心安神之效。”他解释道。
我们相对而坐，静静地喝着茶，看着眼前的莲海，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却异常的和谐。
许久，他忽然开口。
“娘娘，臣有一事相求。”
“说。”
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臣，想求娘娘一缕本源神力。”
我眉头微蹙。
我的本源神力，何其珍贵。
当年阎君求之不得，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要来何用？”
秦广王站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揖。
“臣想，为您重塑一个孩子。”
我手中的茶杯，瞬间被我捏成了粉末。
我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
“你说什么？”
他直起身，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
“臣知道，此举乃是逆天而行，会损耗娘娘的修为，也会扰乱天道。”
“但臣，见不得娘娘日日伤怀。”
“臣愿以自身万年修为为引，献祭一半神魂为骨，再辅以娘娘的本源神力为血肉，重塑一个与您血脉相连的魂体。”
“他或许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但他会是一个全新的，只属于您的孩子。”
“求娘娘，成全！”
他说完，再次深深拜下。
我看着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献祭一半神魂？
这意味着他的修为将永久性地跌落，甚至可能再无寸进！
他疯了吗？
值得吗？
“崔珏，”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
他抬起头，眼中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臣自被娘娘点化为十殿之首那日起，便立下誓言，此生，定当护娘娘周全，解娘娘忧愁。”
“若能换娘娘一笑，臣，万死不辞！”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执着。
万年来的孤寂与冰冷，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默默地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他为我重建地府秩序，为我种下万里莲海。
如今，甚至愿意为了我，献祭自己的神魂。
我忽然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崔珏。”
“臣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摇了摇头，“但，不必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娘娘”
我打断了他。
“逝者已矣，强求无益。”
“我若真的为了自己，便毁了你，那我和当年的阎君，又有何区别？”
“我儿的仇，已经报了。我的道，也已经明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崔珏，谢谢你。”
他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但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
我没有直接回答。
我只是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这片莲海，很美。”
“以后，年年都陪我来看，可好？”
崔珏的身体猛地一震，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
“好！”
“臣遵旨！”
我收回手，转身看向无边的莲海。
远处的忘川河依旧奔流不息，轮回盘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