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恰到时机切换,从劲爆的舞曲换成了舒缓的纯音乐,就连灯光也不再五颜六色了。
众人安静下来,喝酒的,猜拳的,聊天的都朝门口看来。
谢时宜脸色煞白,强作镇定地对那些“熟悉的陌生人”打招呼,“你们好,好久不见。”
鸦雀无声。
大家看着顾启煦身边的谢时宜,神情都显得十分复杂。
而谢时宜看到以前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的最好的岳珊眼里流出一丝不屑,仿佛是见到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谢时宜的手在门框上用力扣紧,指甲几乎嵌入木头中。
“哟!这不是堂堂的纪家千金吗!”有人开了口。
这种时候,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就会一股脑的跟上。
他们又像之前谢时宜去求助的时候,对她肆无忌惮不留情面地嘲讽起来。
“什么纪千金啊,是假千金!掉包了纪叔叔的亲生女儿白享了二十年荣华富贵。”
“啧啧啧,真卑鄙啊!”
“因为她这档子事,害得我也被爸妈带去做了亲子鉴定,幸好我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二少,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她现在可是连里面的一瓶水都买不起!当时还问我借钱呢!”
这种程度的讽刺,谢时宜还受得住,因为更激烈的,她早就受过了。
她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只是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都别说了啊。”顾启煦偏头一看,脸色沉了下来,“以后谢时宜就是我的人了,谁都不准乱说话!”
“什么?”
顾启煦的话一说出口,包厢里的人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顾启煦,我看你是被海水泡糊涂了!”和顾启煦关系比较好的袁喆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里面拽,直言不讳地说道,“别把这个女人当成以前的纪时宜了!”
他很快就被带到了人群中,那些人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你之前出事了你不知道,她已经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交际花了。”
“就是,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是啊,我们这群人看不上她,但天港有的是有点小钱的人,都把她睡腻了。”
“……”
每个人都在加码,试图把谢时宜塑造成一个自甘堕落水性杨花的女人。
谢时宜知道,自己从前太专注于练琴,很多时候被他们邀请都是拒绝的,所以在这些人眼里,她清高自傲。
现在她跌落了,自然都想来踩上一脚。
他们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亲眼看见了一样。
流言就是这样产生的。
当初,也是有人这样信誓旦旦地说是顾承凛害死顾启煦的,说得好像亲眼看见顾承凛把顾启煦推海里了一样。
结果呢?顾启煦好端端的回来了,所谓坠海死亡,也不过是他自己策划的,和顾承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二少,你也是有脸面有追求的人,不要被她骗了!”
“哦?”顾启煦表现得很感兴趣,“我听说好像有个姓朱的与她有染?是吗?”
听到这句话,袁喆更来劲了,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你说那个朱维实是吧?嗨!就是他!他睡了那女人后,在酒吧炫耀呢,就被那女人另一个姘头找上来,废了他一只手!朱维实当时的惨叫声都穿透了两条街!”
袁喆说的这件事在圈子里轰动一时。
谁都想知道谢时宜背后的靠山是谁,但谁都查不出一点消息。
只知道不要再招惹谢时宜。
确实没有人再去关注谢时宜了,可那些流言还是像病毒一样传播迅速。
“朱维实……”顾启煦目光一冽。
看来就是他了。
在听到袁喆那句话后,谢时宜的心里也咯噔一下。
……废了一只手。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现在的她,站在这里,仿佛位于审判台,没有精力深思。
她受到侮辱,寄希望于顾启煦能帮她澄清出头,可是,顾启煦只是坐着,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谢时宜心里一空,松开了门框,缓缓走了进去。
她接受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名门大小姐,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人,但不愿意接受这种普通的身份给她带来莫须有的侮辱!
“喂,你们这些¥!”谢时宜站在人群面前,双手叉腰,嘴一张就是粗话。
众人没料到她敢直接骂,所以一时间都怔愣地看着她。
“你们这些少爷千金们,聚在一起除了造黄谣和荡妇羞辱就没别的事干了?”谢时宜一改往日的卑微与唯唯诺诺,中气十足地怒吼道。
狐假虎威,顾启煦也可以是那头虎,他会帮自己的。
“你们有这种想象力,怎么不去写小说?还是你们天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知识水平只能达到半文盲的程度,品味低级下流,就算写也只写得出厕所文学?”
谢时宜的语速并不快,甚至语气都是一贯的绵软,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袁喆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这个脏东西!滚出去!”
“呵呵。”谢时宜轻笑,“我再脏,也比不过你们吞了十斤大便的嘴脏!你们对我的所有造谣和羞辱,只会像一面镜子,照出你们自己内心的肮脏丑陋与恶俗!”
即便是在愤怒情况下,谢时宜依旧从容优雅。
她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很庆幸从前就没有与他们为伍。
“二少,你看她~”有女孩子故意挤到顾启煦身边,撒娇道,“你怎么把这种泼妇带到我们的局里,好扫兴啊~”
她捂着口鼻,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仿佛刚才在肆意羞辱谢时宜的她们是无辜的,而谢时宜的反击才是罪大恶极。
谢时宜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怜悯与讽刺,“你又是哪位?是谁的露水情缘,是谁的一夜情人?”
这个场子里的人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差别很明显,阶级分明,而谢时宜恰好有分辨的能力。
“你……”女人扑到袁喆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袁喆脸上挂不住,为了在这么多朋友面前找回场子,便大声喊来守在门口的保镖,“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谁敢!”谢时宜目光犀利,声音高亢。
“呵,哈哈哈哈哈……”袁喆笑了起来,“你牛什么牛啊,你还以为你是纪家千金吗?就算你耍手段攀上了二少,你也只是一个低等玩物而已!”
“该不会以为二少会娶你吧?哈哈哈哈哈哈”
袁喆笑声尖锐讽刺,谢时宜只觉刺耳嘈杂。
她向顾启煦投去一个眼神。
顾启煦会意,抽回了神绪,站起身走到谢时宜跟前,温柔地揽住她的腰。
“我当然会娶她。”他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十四岁就喜欢的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