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子钟跳向午夜零点,734
号疗养手册的编号突然渗出血珠
——
我知道,又一条规则被打破了。
镜中扭曲的自己正举着手术刀,现实里的脖颈却渗出福尔马林味的黑血;穿条纹病号服的无脸人在走廊拖行护工的头颅,而食堂里的营养糊里浮着细小的头发。这本烫人的手册说要遵守规则,可
0
号病房的巨眼却告诉我:我们都是意识囚笼里的实验品,编号每减少
1,就有个灵魂被永远困在镜中。
李医生的金丝眼镜后藏着全黑的瞳孔,守炉人的铁钩上挂着我父亲的戒指,穿粉色病号服的女孩张开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球。当所有镜像在午夜同时碎裂,我才看清穹顶的真相
——
第
734
次筛选实验的成功率,只有
1%。
现在我是编号
735,床头柜的新手册写着
别信
734
号,可输液架的金属杆里,戴金丝眼镜的自己正朝我微笑。这场用意识做赌注的游戏,从来就没有赢家。
第一章
红色预警
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感刚蔓延开,电子钟的荧光数字就精准地跳到了
0
点。病房门缝隙里渗进来的暗红光芒突然变得粘稠,像融化的血浆般在地板上缓缓流动,所过之处的瓷砖都泛起诡异的湿痕。枕头底下的《734
号疗养手册》烫得惊人,封面上的黑色编号正顺着皮革纹理爬动,在我注视的瞬间彻底凝成血红色,像刚从动脉里抽出来的血珠。
违反规则三:午夜后不可直视镜中倒影。
机械女声突然在耳蜗里炸响,不是通过耳朵接收的声波,而是直接钻进脑髓的震颤。我猛地转头,对面墙上的穿衣镜里,我的脖颈正以超过
120
度的角度向后弯折,颈椎骨摩擦的咔哒声清晰可闻。镜中人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龈泛着青黑色,而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刀尖压进我的颈动脉
——
现实中我的双手还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第
1
次警告。
手册突然自行翻动,纸张摩擦声像无数只虫脚爬过皮肤。第三条规则的墨迹正在蠕动,原本工整的宋体字扭曲成缠绕的血管状,重复违规将触发清除程序。
我连滚带爬跌下床,输液架应声翻倒,玻璃药瓶碎裂的脆响里,镜中的手术刀已经划破皮肤。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淌,我颤抖着摸了把,指尖沾着的却是沥青般粘稠的黑色粘液,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瞬间灌满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
护士!护士!
我扑到门边,却发现原本印着
307
的白色门牌号,不知何时变成了歪斜的
734。金属牌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正顺着门缝往下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洼。
镜子里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像是有人正一寸寸拧动我的脊椎。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扭动门把手,可那锁芯像是被焊死了,每次用力都只换来齿轮摩擦的刺耳噪音。身后的寒意越来越重,镜中人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那股消毒水混合腐烂的气味里,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杏仁味
——
那是氰化物的味道。
你在找这个吗
机械女声突然拔高,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正缓缓举起我的右手,掌心躺着半块碎裂的镜片
——
那是今早我偷偷藏起来的,手册第七条明令禁止私藏玻璃制品,违者将被视为
具有攻击性倾向。
输液架突然自行直立,金属支架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成麻花状,锋利的尖端精准对准我的后心。墙上的电子钟开始疯狂倒转,数字跳动的速度快成模糊的光带,蜂鸣声尖锐得几乎要震碎耳膜。
当数字倒转到
7:34
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镜中的我对着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术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剧痛炸开的瞬间,我听见手册自动合上的轻响,封面上的红色编号正在褪色,最终定格成
733。
第二章
走廊魅影
再次睁开眼时,我正躺在吱呀作响的推床上,被穿白色制服的护工推着穿过疗养院的长廊。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两侧病房的门都虚掩着,每个门缝里都嵌着一双窥视的眼睛。那些瞳孔颜色各异,翠绿如蛇眼,赤红似燃炭,甚至有完全漆黑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编号
733,该去做晨检了。
护工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老式收音机的调频杂音。我透过推床的金属栏杆向上看,发现她的脖颈处有圈异常整齐的缝合线,针脚细密得如同机器缝制,皮肤的颜色也比别处苍白几分,像是整颗头颅被重新缝上去的。
《734
号疗养手册》不知何时回到了我手里,封面上的编号
733
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像即将熄灭的烟头。我快速翻到第一条规则:每日
7:34
必须抵达检查室,途中不可与任何
患者
对视,尤其注意穿条纹病号服的人。规则下方用红笔标注着:对视超过
0.3
秒,将被判定为
意识污染。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他背对着我们,身形佝偻得像只虾米,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那男人突然以
90
度角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三个黑洞
——
两个眼窝一个嘴,黑洞里正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在地板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别看!
我猛地低下头,却还是慢了半拍。男人的黑洞
眼睛
里射出两道猩红的光线,像激光般扫过我的脸颊。推床突然剧烈晃动,护工脖颈处的缝合线
嘣
地一声裂开,那颗头颅
咚
地掉在地上,滚到男人脚边时还在眨眼睛。
男人弯腰捡起护工的头,黑洞嘴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像是破风箱在拉动。他把那颗头塞进自己怀里,转身走进阴影,手里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远,最终和走廊深处传来的拖拽声融为一体。
推床还在自动前进,我挣扎着想跳下去,却发现手腕被皮带牢牢固定在栏杆上。皮带扣上的编号
733
正随着我的动作微微发烫,两侧病房的门开始一扇扇打开,无数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
有的布满皱纹,有的细小如孩童,有的则长着锋利的指甲,它们抓挠着墙壁和地面,发出砂纸摩擦木头般的刺耳声响。
违反规则五:不可在走廊停留超过
13
分钟。
手册的纸张开始泛黄发脆,边缘卷曲得像枯叶,你还有
5
分钟。
走廊的长度突然变得无限延伸,原本熟悉的检查室入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扇一模一样的病房门。我看见门牌号在不断变化,从
734、733
一直往下递减,数字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所有号码都停在
0
的位置。
那扇
0
号病房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在转动。虹膜是浑浊的乳白色,瞳孔却漆黑如墨,正死死盯着我。在那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和镜中人一样的诡异笑容。
推床不受控制地朝着
0
号病房滑去,我拼命撕扯手腕上的皮带,却发现皮带正在收缩,深深勒进我的皮肉。渗出的血珠滴在手册上,被纸张迅速吸收,编号
733
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红点,像只窥视的眼睛。
第三章
检查室迷局
推床最终停在检查室门口时,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
7:34。门像电梯门般自动滑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放着张不锈钢检查台,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最新的一个是
732,旁边的日期显示着昨天。那些编号的刻痕里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用指甲刮一下,会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躺上去。
天花板的通风口里传来机械女声,气流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喷在我脸上,放松,只是常规检查。
我犹豫着爬上检查台,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进来,冻得我骨髓都在发疼。台面上的编号突然亮起红光,从
732
一直回溯到
001,每个编号后面都跟着串日期,最新的那个日期,正是昨天。而
001
后面的日期,显示着十年前。
《734
号疗养手册》在我口袋里烫得惊人,我掏出来一看,发现规则页最下方新增了一条红色字迹:检查时若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绝对不能答应,尤其是声音像你认识的人。墨迹还很新鲜,像是刚写上去的。
阿明,好久不见啊。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老周,他在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甚至能想象出他挠着后脑勺的样子。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回应。检查台突然升起,将我固定在半空中,四周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现出无数张脸
——
都是我认识的已经去世的人。父母、老周、甚至还有小学时的班主任,他们的眼睛都流着血泪,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你怎么不理我
老周的声音带着委屈,我来接你出去了,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紧闭双眼,手册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浸透:抵抗心理暗示,保持清醒。编号
733
的意识稳定度正在下降。
冰冷的器械贴上我的太阳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钻进我的大脑,像是无数条小虫子在颅骨里爬动。那些去世亲友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有父母的呼唤,有老周的劝说,甚至还有我暗恋过的女孩的哭泣声,她们都在说我病了,需要留在这里接受治疗。
编号
733,心率过高,注射镇静剂。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一根针管突然从天花板落下,精准地扎进我的胳膊。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那些声音渐渐远去,眼前的幻象开始消散。墙壁上的黑色液体缩回砖缝,那些人脸在消失前,都露出了同一种诡异的微笑。
当我再次清醒时,检查台已经降回地面,墙壁上只留下淡淡的水渍。手册上的编号变成了
732,新增的规则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站起身,发现检查台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叠病历。最上面的那份写着我的名字,照片上的我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面镜子。病历的最后一页,贴着张纸条,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别相信手册。它在骗你。
第四章
食堂异闻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像是腐肉混合着香草,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长条餐桌上摆着不锈钢餐盘,每个盘子里都盛着灰色的糊状物,上面点缀着几颗颜色鲜艳的颗粒,圆润饱满,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像是某种虫卵。
《734
号疗养手册》第
8
条:每日三餐必须食用食堂提供的
营养糊,不可剩余,否则将被视为拒绝治疗。规则下方画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个人将餐盘舔得干干净净,旁边打了个红色的对勾。
我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围的
患者
都低着头,默默地吞咽着灰色糊状物,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抬头。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勺子都是从左到右,再送进嘴里,咀嚼的次数都完全相同,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坐在我对面的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粉色的病号服,头发枯黄得像干草,眼睛却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她没有吃盘子里的东西,只是用小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灰色的糊状物里,浮出几根细小的头发,黑色的,长约十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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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新来的吗
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的。
我猛地抬头,看见她的瞳孔是竖瞳,像猫一样。手册第
12
条:不可与
特殊患者
交流,识别特征为非人类瞳孔。违反者将被标记为
危险目标。
我低下头,假装没听见,用勺子舀起一口营养糊塞进嘴里。口感像砂纸混合着猪油,带着淡淡的腥甜味,难以下咽。我强忍着恶心咽下去,胃里立刻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产卵。
他们在监视我们。
小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说的,看到墙上的钟了吗指针从来没动过。
我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都停在
12:00
的位置,可现在明明是早上。更诡异的是,钟面上没有数字,只有
12
个小孔,每个小孔里都有只眼睛在转动,虹膜颜色各不相同,有几只正死死盯着我。
别看!
小女孩突然捂住我的眼睛,她的手心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那些眼睛能看到你的想法。
我掰开她的手,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塞满了灰色的粉末,和营养糊的颜色一样。小女孩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张开嘴
——
里面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个孔里都有个微小的眼球在转动。
违反规则
12:与特殊患者交流。
手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惩罚:强制食用‘特供餐’。
两个穿白制服的护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们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我的胳膊,架着我就往食堂深处走。我挣扎着回头,看见小女孩正把我的餐盘里剩下的营养糊倒进自己嘴里,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她旁边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三个黑洞。
食堂深处的门后,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用刀叉啃骨头。门把手上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
特供区,字迹是暗红色的,像是用血写的。
第五章
特供餐惊魂
被推进那扇写着
特供
的门时,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之前闻到的香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巨大的圆桌,周围坐着十二个穿白制服的人,他们的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手里拿着的刀叉,反射着冰冷的光。桌上铺着暗红色的桌布,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凑近了看,像是干涸的血。
坐吧。
主位上的人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尝尝我们为你准备的‘特供餐’。
一个银质餐盘被推到我面前,上面盖着银色的盖子。我能感觉到餐盘在微微震动,像是里面有活物在动,偶尔还会发出指甲刮擦金属的轻响。《734
号疗养手册》在口袋里烫得惊人,我掏出来一看,封面上的编号已经变成了
720,规则页上多了一行血字:永远不要打开特供餐的盖子。字迹边缘还在蠕动,像是刚凝固的血。
怎么不吃
主位上的人往前倾了倾身子,阴影里露出他的下巴,上面满是褶皱,像是用蜡做的假人,这可是用‘新鲜食材’做的,外面那些普通人可吃不到。
周围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像是一群老鸹在叫。刀叉摩擦餐盘的声音越来越响,节奏整齐划一,像是在催促我。我紧紧攥着手册,指节发白,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逃脱的办法。这个房间的墙壁似乎是金属做的,敲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突然,餐盘里的东西撞了下盖子,发出
咚
的一声。我吓得猛地后退,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主位上的人停止了笑,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咀嚼声都消失了。
看来你不喜欢我们的礼物。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像是冰块撞击金属,那就只能让你成为‘食材’了。
周围的人同时站起来,阴影散去,露出他们的脸
——
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各种动物的头,有狼、熊、蛇,甚至还有鸟类。狼人的嘴角流着涎水,熊人的爪子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蛇人的舌头分叉,不断吞吐着。每个动物的眼睛里都闪烁着贪婪的光,死死盯着我。
我抓起桌上的餐刀,朝着最近的一个
狼人
刺去,刀刃却像刺在钢板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狼人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朝我扑了过来,嘴里的腥臭味几乎让我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我掀翻了面前的餐盘,银色盖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盘子里的东西滚了出来
——
那是只人手,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是我父亲的遗物,他去世时明明已经随葬了。
所有动物人都愣住了,房间开始剧烈晃动,墙壁上渗出黑色的液体,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我趁机冲向门口,却发现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镜子。镜中的我正穿着动物人的制服,手里拿着刀叉,嘴角沾着血,面前的餐盘里摆着一颗人头,是老周的脸。
镜中的我朝我露出微笑,然后举起刀叉,刺向自己的眼睛。镜子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镜面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第六章
午夜广播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病房里,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
11:59,还有一分钟就是午夜。《734
号疗养手册》放在床头柜上,封面上的编号变成了
719,规则页上新增了一条:午夜
12
点,疗养院里的广播会播放一首曲子,听到后必须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掀开。规则末尾用红色墨水画着个简笔画
——
一个被被子包裹的人形,被子外伸着无数只细瘦的手。
我迅速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只留一道指甲宽的缝隙观察外面。电子钟跳到
12:00
的瞬间,床头柜上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弹开开关,暗红色的指示灯像只充血的眼睛。一阵电流杂音后,响起首诡异的童谣,旋律扭曲得像是用生锈的锯子锯着钢筋,每个音符都带着尖锐的毛刺。
月儿圆,月儿弯,娃娃睡在棺材里……
童声甜腻得发假,尾音拖着令人牙酸的颤音。歌声刚起,病房门就被推开道缝,冷飕飕的风卷着股腐烂的花香灌进来。有人踮着脚尖走到床边,红色拖鞋在地板上蹭出
沙沙
声,像是踩在干燥的树叶上。我屏住呼吸,透过缝隙看见那双红拖鞋的鞋面上,绣着与手册封面相同的编号
734,针脚里卡着些灰白色的鳞片。
小朋友,陪我玩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和食堂里那个穿粉色病号服的女孩一模一样。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带着股营养糊的腥甜味。
我死死咬住枕头,尝到布料混着汗水的咸味。女孩的脚步声在房间里绕圈,时而碰碰输液架,时而敲敲墙壁,金属碰撞声与指甲刮擦声交替响起,像在演奏某种恐怖的节拍。童谣还在继续,歌词越来越直白地描述着解剖场景,童声唱到
挖掉眼睛当弹珠
时,我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镊子开合的
咔哒
声。
被子突然被轻轻往上提,我猛地抓紧被角,指节陷进棉絮里。布料下传来清晰的触感
——
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床沿爬上来,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脚踝,带着鳞片特有的凹凸感。
别躲了呀。
女孩的声音贴着我的后颈,甜腻的语调里渗着怨毒,你的心跳声吵得我睡不着呢。
我想起手册第
21
条的补充说明:若遇到无法抵抗的
异常,可默念手册第一页的原始编号,或许能触发保护机制。我在心里疯狂默念
734,舌尖咬破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爬在身上的东西突然僵住,女孩的声音变成尖利的哭喊,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被子外传来鳞片剥落的
簌簌
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童谣的旋律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收音机
啪
地关掉了。
电子钟显示
12:13,分秒不差。我掀开被子的瞬间,看见地板上散落着几片带着血丝的银白色鳞片,而窗玻璃上多了个模糊的手印,五指纤细,指缝间还沾着灰色的粉末
——
和营养糊里的一模一样。
手册封面上的编号已经变成
718,第一页的空白处多了个暗红色的唇印,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鳞片。窗外的月光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是有人正贴着玻璃往里看,脖颈处有圈整齐的缝合线。
第七章
医生的秘密
第二天晨检时,检查室里多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戴着金丝眼镜,镜架上刻着精致的花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的气味盖过了消毒水味。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精确到像是用圆规量过,可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编号
718,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李默。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恰好遮住瞳孔,今天我们来做个小小的认知测试。
李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个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时发出
咔哒
声。里面铺着深红色绒布,整齐码着十二张塔罗牌,牌面图案扭曲得令人不适
——魔术师
被钉在手术台上,审判
牌的天使长着动物头颅,而
世界
牌中央是座螺旋状的疗养院,每个窗口都嵌着只眼睛。
抽三张吧。
他的手指在牌盒边缘轻叩,节奏与食堂里患者咀嚼的频率完全一致,看看你的潜意识在害怕什么。
《734
号疗养手册》第
15
条突然发烫:不可接受医生的任何测试,尤其是涉及占卜、催眠的。违规者将被强制进行
意识校准。我刚要摇头,李医生突然按住我的手背,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揣着块烧红的烙铁。
只是个小游戏。
他的微笑僵在脸上,眼角的皮肤微微抽搐,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
734
号病房吗
这句话像钩子般扎进我的大脑。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场暴雨,我握着方向盘冲进隧道,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
我鬼使神差地抽出三张牌,指尖触到牌面时,感觉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带着微微的震颤。
第一张牌上画着扇紧闭的铁门,门环是只眼球形状,门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第二张牌的图案让我浑身发冷
——
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正用手术刀自残,胸前的编号是
734,而他的脸分明是我的模样。第三张牌最诡异,画面中央是面破碎的镜子,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所有镜片里的眼睛都在盯着我。
很有意思的组合。
李医生推眼镜的动作突然加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说明你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你自己选择了这里,而且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的一员。
他话音刚落,检查台突然剧烈震动,刻在上面的编号
732
开始渗血。四周的墙壁像融化的蜡般向下流淌,露出后面盘根错节的血管状管线,里面流淌着绿色的粘稠液体。李医生的脸在晃动中扭曲变形,眼镜掉在地上摔碎,露出底下全黑的瞳孔,虹膜和巩膜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以为这里是疗养院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像是同时有无数人在说话,这里是‘意识筛选场’,每年都有像你这样的‘候选者’闯进来。
我抓起桌上的塔罗牌朝他扔过去,牌面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只飞蛾扑向黑洞般的眼睛。趁着李医生后退的瞬间,我翻身跳下检查台,却发现门口变成了面巨大的镜子。镜中的我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正用手术刀解剖具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躯体,胸前的编号是
001。
欢迎加入我们,李医生。
镜中的我转过头,嘴角咧开与李默相同的诡异弧度。
第八章
镜中囚笼
镜中的我举起手术刀,刀刃反射的光在我瞳孔里投下道绿色的细线。冰冷的金属触感突然从指尖传来,我低头,发现自己真的握着把手术刀,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闻起来有福尔马林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成为我们,就不用再遵守那些可笑的规则了。
李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蛊惑的磁性,你看镜中的自己,多么从容。
我猛地将手术刀刺向镜面,玻璃碎裂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只苍白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卡着灰色的粉末。它们抓住我的四肢往镜子里拖,我看见镜中的白大褂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编号
718
正在闪烁红光,像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违反规则
18:不可破坏镜像。
手册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带着电流的灼烧感,惩罚:镜像置换。
指尖穿过玻璃的刹那,世界突然颠倒。现实中的李医生变成了镜中虚影,而我被困在布满裂痕的镜中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和外面相反,检查台倒悬在天花板上,抽屉里渗出的黑色液体向上流淌,塔罗牌的图案变成了扭曲的笑脸,每个笑容里都嵌着我的眼睛。
镜中李医生的脸贴在玻璃另一侧,嘴唇开合着说:每天午夜,镜子会变得稀薄。
他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想出来,就找到藏在锅炉房的‘原片’。
镜中世界突然剧烈震动,无数个
我
从墙壁里钻出来
——
穿白大褂的、戴动物头套的、缺胳膊少腿的,他们都举着手术刀,一步步朝我逼近。这些镜像的脸上都带着和我相同的惊恐,却又机械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汇成刺耳的蜂鸣。
我转身冲向镜中病房,门牌号是倒写的
817。锁芯里塞着团灰色的毛发,闻起来有营养糊的腥甜味。当镜中
我
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我终于拧开了门锁,金属摩擦的声响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走廊里的挂钟形成了诡异的共振。
门外是无限延伸的镜面走廊,每个镜子里都有个不同的我。穿粉色病号服的小女孩在其中一面镜子里朝我招手,她的瞳孔是竖瞳,嘴里露出尖利的牙齿。所有镜像都在说:快进来,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了《734
号疗养手册》的机械女声。
第九章
锅炉房的秘密
从镜中挣脱时,我的指甲缝里塞满了玻璃碎片,每片都映出个扭曲的笑脸。走廊的挂钟指向
11:30,距离午夜还有半小时。《734
号疗养手册》的封面上,编号已经变成了
701,边缘处开始发黑卷曲,像是被火焰灼烧过,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锅炉房在疗养院的最深处,门牌号是个歪斜的
∞,用红色油漆写在生锈的铁板上。铁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绿色的光,里面传来蒸汽机的轰鸣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用铁钩敲打钢管,节奏与广播里的童谣旋律完全一致。
手册第
23
条在掌心发烫:锅炉房每小时只开放
6
分钟,进入后必须戴红色护目镜(在门后挂钩上),不可直视燃烧的火焰。违反者将被
净化。我抓起门后的护目镜戴上,镜片里的世界变成诡异的橘红色,所有阴影都扭曲成蛇的形状。
锅炉房中央的炉子里燃着绿色的火焰,跳跃的火苗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手册上记录过的编号。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从
001
到
717,每个穿病号服的人表情都麻木空洞,只有眼睛里映着绿色的火焰。
炉边站着个背对着我的老人,佝偻的身形像只晒干的虾米。他的工作服上绣着
守炉人
三个字,后颈的皮肤像纸一样贴在骨头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在下面蠕动,形状与锅炉房的管线惊人地相似。
新来的
老人转过身,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跳动着绿色的火苗,李默让你来拿‘原片’
我点点头,护目镜后的视线突然模糊。手册从口袋里滑出来,
pages
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守炉人会给你一杯
冷凝水,绝对不能喝。墨迹还在流淌,顺着纸页边缘滴在地上,汇成个微型的锅炉房图案。
老人从炉边的铁桶里舀出杯黑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银色的油膜,映出我扭曲的脸
——
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喝了它,才能看见原片。
他的嘴唇咧开诡异的弧度,黑洞眼睛里的火苗突然变旺,这是用‘筛选失败品’的意识凝练成的。
绿色火焰的光芒中,我看见老人的影子在墙上蠕动,变成无数条毒蛇,缠绕着炉子里的黑影。那些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听起来像无数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其中有个熟悉的声音
——
是老周的惨叫。
不喝
老人突然举起铁钩,尖端对准我的喉咙,上面还挂着块带血的布料,像是从病号服上撕下来的,那你就成为新的燃料吧。
我猛地将手册砸向他的脸,纸页在接触到绿色火焰的瞬间燃起蓝色的火苗。趁着老人后退的瞬间,我冲向炉后的储藏柜。第三层抽屉里放着个银色的盒子,打开的瞬间,绿色火焰突然变成蓝色,照亮了盒子里的东西
——
那是块布满划痕的胶片,上面印着疗养院的初代设计图,角落处标着
734
号实验场,下面还有行小字:意识容器容量上限
734
人。
原来我们都是实验品。
我抓起胶片的刹那,守炉人的铁钩刺穿了我的肩膀。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淌,滴在胶片上,显影出更多文字:规则是筛选器,编号是剩余寿命。当编号归零时,意识将被永久禁锢。
锅炉房的墙壁开始融化,露出外面的星空,每颗星星都是只眼睛。守炉人的身体在蓝色火焰中燃烧,变成只巨大的飞蛾,翅膀上印着从
001
到
734
的所有编号。他撞向炉口的瞬间,我听见他说:记住,别相信戴眼镜的人,尤其是当他们对你微笑的时候。
第十章
眼镜里的世界
肩膀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个绿色的疤痕,形状像只睁开的眼睛。李医生来查房时,镜片后的目光总是停在疤痕上,嘴角的微笑比平时大了
0.5
度,露出的白牙闪着冰冷的光。
今天的治疗项目是‘认知矫正’。
他推过来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副黑色的眼镜,镜腿上刻着
734,边缘镶嵌着细小的绿色宝石,戴上它,你会明白规则的真正意义。
手册第
28
条突然发烫:医生提供的任何穿戴设备,都要先在镜中检查。我借口去洗手间,将眼镜放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前。镜中的眼镜镜片里,映出的不是洗手间,而是片灰色的荒漠,无数个穿条纹病号服的人在里面爬行,他们的背上都背着块石碑,刻着不同的编号,其中块石碑上的
734
正在剥落。
发现了
李医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另一副眼镜,镜片反射的光在天花板上投下道蛇形的影子,镜中世界才是真实的,这里只是模拟舱。
我抓起镜中的眼镜砸向他,现实世界的眼镜突然炸裂,碎片刺进我的掌心。那些碎片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动,拼出串数字:734
=
清除倒计时。每个数字都在跳动,像是某种生命体征监测仪。
走廊里的广播突然响起,不是童谣,而是机械的报数声:700、699、698……
每个数字落下,就有间病房的门自动打开,里面的患者面无表情地走向检查室,他们的步伐频率完全一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他们在清除编号低于
700
的‘残次品’。
李医生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绿色疤痕传来灼痛感,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你的时间不多了,734
号实验体。
他强行将自己的眼镜戴在我脸上,镜片后的世界瞬间变成黑白两色。所有患者的头顶都悬浮着编号,护工的眼睛是黑色的摄像头,而李医生的头顶,没有编号,只有个不断旋转的问号,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是第
734
个实验体,唯一能在镜像中保持自我的人。
黑白世界里,所有规则都变成了发光的文字,漂浮在对应的位置:病房门后藏着监视眼、营养糊是记忆抑制剂、午夜广播在植入恐惧……
而最刺眼的一行字悬在锅炉房上方:原片
=
记忆核心,销毁它,所有意识将获得自由。
当报数声停在
666
时,李医生的眼镜突然发烫。我猛地摘下它,镜片上的问号变成了狞笑的脸,镜腿上的
734
渗出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汇成个不断扩大的黑洞,里面伸出无数只戴着眼镜的手。
第十一章
规则的漏洞
编号跳到
600
的那个清晨,我在
0
号病房门口发现了规则的第一个破绽。手册第
5
条用加粗的宋体字警告:走廊不可停留超过
13
分钟。但当我背靠
0
号病房的铁门时,那些追来的护工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关节僵硬地停在三步之外,眼睛里的绿光忽明忽灭。
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带着股陈旧的铁锈味,我借着走廊顶灯的微光看向门牌号
——
那个
0
字的圆圈里,其实是无数个细小的
734
在蠕动。昨晚从锅炉房抢来的胶片在口袋里发烫,绿色的血液浸透了半张纸,显影出更多字迹:0
号房是意识防火墙,规则在此无效。
他们快突破防线了。
巨眼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不再是合唱,而是清晰的单一人声,像台调频准确的收音机,你肩膀的疤痕开始变色了。
我抬手摸向伤口,绿色的眼睛形状正渐渐变成红色,边缘处浮现出细密的血管。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李医生的声音穿透墙壁:734
号实验体,交出原片,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守炉人。
他的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像是同时在多个频道播放。
0
号病房的门突然向内开启,我踉跄着跌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巨眼悬在半空中,瞳孔里映出震撼的画面:现实世界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人正将编号
733
的意识体注入培养舱,而我的身体浸泡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头顶的屏幕显示
意识稳定度
60%。
我们都是意识体。
巨眼的虹膜泛起涟漪,734
是最后一个完整的意识容器。
瞳孔里弹出的全息图突然闪烁,现实日期停在
2147
年
7
月
3
日
——
距离我
入院
正好
34
天。另一个时间轴上,我的车祸现场被放大:隧道深处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人,手里举着块银色胶片。
《734
号疗养手册》突然在掌心自燃,灰烬中飘起张透明的薄片,上面用绿色荧光写着终极规则:若在午夜
12
点同时打破所有镜像,意识将回归本体。
末尾用红色墨水补了行字,笔迹与我如出一辙:但必须有一个意识自愿留在镜中,成为新的防火墙。
我冲出
0
号病房时,走廊里站满了患者。穿粉色病号服的小女孩走到面前,竖瞳里清晰地映出锅炉房的位置:守炉人留了把钥匙在炉底。
她摊开的手心放着半块烧焦的金属片,形状像被掰断的
∞
符号。当我的指尖触到金属片时,所有患者同时转向不同方向,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露出各种形状的武器
——
磨尖的饭勺、碎裂的镜片、甚至还有根生锈的输液架。
为了自由。
他们齐声低语,声音汇聚成手册的机械女声。穿条纹病号服的无脸男人站在最前排,黑洞嘴里掉出半块镜片,折射出他胸腔里跳动的绿色芯片,编号
734
正在闪烁。
午夜
11:59,中央大厅的落地镜前站满了人。我攥着那半块金属片,看着镜中无数个自己举起武器。穿白大褂的李医生突然出现在镜中,胸前的编号
001
正在融化,他举起手术刀的瞬间,所有镜像同时做出相同的动作。
倒计时
10
秒。
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记住,留下的人会成为新的规则。
第十二章
无尽的镜面
第一块镜片碎裂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锐响。绿色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舔舐着走廊的壁纸,那些印着规则的文字在火中扭曲成巨大的
734,每个数字都由无数只眼睛组成。
我与镜中的自己同时刺向对方,刀刃接触的刹那,意识像被投入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无数个时间线在眼前炸开:有的我成为守炉人,在锅炉房里烧着带编号的胶片;有的我戴上动物头套,坐在特供餐桌前切割人肉;还有个我永远困在
0
号病房,变成了那只巨眼。
选择吧。
李医生的脸从每个碎片里钻出来,他的眼镜片反射着不同时空的画面,留下制定规则,或者忘记一切回归本体。
掌心的金属片突然发烫,与镜中弹出的另一半拼合成完整的
∞。现实世界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
营养液顺着导管滴落在培养舱的声音,与疗养院的输液声完美重合;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锅炉房特有的焦糊气。
最后一刻,穿粉色病号服的小女孩跳进绿色火焰,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只萤火虫,照亮了镜中世界的穹顶。那根本不是天空,而是块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一行绿色代码:第
734
次意识筛选实验,成功率
1%。屏幕角落的监控画面里,编号
735
的培养舱正在注入意识体。
当我睁开眼时,洁白的病房里飘着消毒水味。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白大褂领口别着枚银色胸针,图案是只眼睛。她递来的透明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绿色鳞片。
该吃药了,编号
735。
她的微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瞳孔慢慢变成竖瞳。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眩晕,我摸向肩膀,那里有个淡红色的疤痕,形状像只闭合的眼睛。床头柜上的新手册翻开着,第一条规则用加粗宋体写着:永远不要相信编号为
734
的人。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童谣声,护士的嘴角正咧开与李医生相同的弧度。我翻开手册最后一页,发现空白处有行新鲜的字迹,墨水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下一个选择者,记住碎片里的眼睛
——
那是所有被遗忘的意识。
输液架的金属杆上映出我的脸,镜中的我戴着金丝眼镜,正对着护士露出微笑,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块烧焦的胶片,编号
734
在阳光下泛着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