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未烬
顶流歌手陆沉舟蹲在便利店吃泡面时,我递给他一包印着卡通创可贴。
别沾水。我指着他流血的手肘小声说。
后来他把我抵在排练室镜子上喘息:小助理,你比我的歌还让人上瘾。
我撕碎孕检单,给他发最后一条消息:陆沉舟,我们到此为止
凌晨三点,他浑身湿透砸开我家门:岁岁左耳的胎记...为什么和我一样
当晚热搜爆了:陆沉舟退圈声明
配图是张泛黄的B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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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便利店脏污的玻璃门上,将外面霓虹闪烁的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凌晨两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这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亮着惨白的光,像个被遗忘的孤岛。
我缩在收银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过期的娱乐杂志。封面是陆沉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湿发,锁骨,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标题是《新晋顶流陆沉舟:孤独是创作的养分》。我撇撇嘴,刚想合上杂志,感应门叮咚一声开了。
一股裹挟着雨水腥气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初冬的寒意。我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他浑身湿透,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水珠顺着帽檐和发梢不断滴落。他微微佝偻着背,右手捂着左臂手肘的位置,指缝间隐约透出一点刺目的红。
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货架,拿了一桶最便宜的泡面,又去冰柜拿了瓶矿泉水,然后走到靠窗的高脚凳坐下。动作间,他捂着的手肘放下了一瞬,我清楚地看到那里有一道不算浅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混着雨水,在深色的卫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撕开泡面桶,倒调料,冲热水,动作有些笨拙,显然不常做这些。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
鬼使神差地,我拉开收银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印着粉色小熊图案的创可贴——这是我备着给自己用的。我绕过柜台,走到他旁边,把创可贴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他动作一顿,抬起头。
帽檐下,露出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眼窝深邃,睫毛很长,此刻因为疼痛和疲惫微微垂着,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像落入了碎星。只是那眼神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雨水冲刷过的寂寥。
我指了指他流血的手肘,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别沾水。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桌上那包幼稚的卡通创可贴,眼底的碎星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他沉默了几秒,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那晚之后,陆沉舟成了便利店的常客。总是在深夜,在我值夜班的时候出现。有时买烟,有时买水,偶尔会要一桶泡面。他依旧话很少,帽檐压得很低,但每次来,都会对我微微点头示意。
我知道他是谁。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被千万人尖叫呼喊的名字,此刻却像个孤独的流浪者,在深夜的便利店里寻求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巨大的反差让我心头莫名发涩。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他是刚从一场疯狂的粉丝围堵中脱身,躲避时不小心摔伤了手肘。那家便利店,成了他短暂逃离喧嚣的避风港。
而我,苏念,一个刚毕业不久、在陆沉舟所属的星耀娱乐打杂的小助理,阴差阳错地,成了这个避风港里,唯一知道他另一面的人。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公司一次内部人员调动,我因为细心、嘴严,被临时抽调去给正在筹备新专辑的陆沉舟当生活助理。接到通知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一次正式在排练室见到他,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正在和乐队老师讨论编曲。没有了舞台妆和华丽服装的加持,他看起来更清瘦,也更真实。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眼神专注而锐利,和深夜便利店那个沉默疲惫的身影判若两人。
他看到我,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的工作琐碎而繁杂:订餐、协调行程、准备演出服装、在他排练间隙递水擦汗……他要求很高,甚至有些吹毛求疵,但对事不对人。我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一次排练到深夜,他嗓子有些哑了。我默默去茶水间,用自己带来的罗汉果和胖大海给他泡了一杯润喉茶。他接过杯子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着排练后的微热。他喝了一口,动作顿住,抬眼看向我。
你泡的他问,声音因为疲惫有些沙哑。
我紧张地点点头:嗯,罗汉果胖大海,对嗓子好。
他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苏念。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那杯茶之后,我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微妙的默契。他排练时,我会默默记下他喜欢的温度、口味;他熬夜写歌,我会提前准备好温热的牛奶和软垫;他烦躁时,我会识趣地保持安静,只在旁边放一杯他喜欢的冰美式。
他偶尔会跟我聊几句,问问我毕业的学校,或者吐槽一下难缠的媒体。他的话依然不多,但眼神里的疏离感在慢慢褪去。有时,他会在我整理乐谱时,突然哼唱一段新写的旋律,问我感觉怎么样。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能凭直觉小声说好听或者这里好像有点……,他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继续修改。
在一个同样排练到深夜的日子,乐队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离开了,偌大的排练室里只剩下我和他。他刚结束一首高难度歌曲的反复打磨,累得靠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全是汗。
我拿着毛巾和水走过去,轻声说:陆老师,擦擦汗吧。
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因为疲惫显得有些迷蒙,定定地看着我。排练室的灯光落在他汗湿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木质香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他的气息。
他没有接毛巾,反而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
我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跳:陆老师
他用力一拉,我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镜面上。他高大的身躯随即压了下来,将我困在他和镜子之间。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苏念,他低哑地唤着我的名字,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而危险的情绪,你知道吗你比我的歌……还让人上瘾。
话音未落,他滚烫的唇已经不容抗拒地压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封住了我所有的惊呼和挣扎。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又在唇齿交缠间,泄露出一种深藏的、近乎脆弱的渴望。
排练室的灯光炽白,将我们纠缠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巨大的镜子里。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腰,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喘息声在我耳边放大,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那一晚,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室,在冰冷的镜面映照下,我和陆沉舟的关系,彻底失控了。
我们开始了隐秘的地下恋情。像所有见不得光的情侣一样,在保姆车的阴影里偷偷牵手,在酒店房间的窗帘后短暂相拥,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交换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每一次短暂的相聚都弥足珍贵,每一次分离都带着不舍。
他会在凌晨收工后,偷偷溜到我的出租屋,像个普通男友一样,笨拙地给我煮一碗卖相不佳但味道尚可的面条。他会把头枕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睛,让我给他按摩因为长时间练舞而酸痛的太阳穴。他会在我生日那天,推掉所有工作,带我去一个无人知晓的海边小镇,看一整天的海,然后在星空下,用他迷人的嗓音为我唱他新写的、只属于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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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他常常这样叫我,吻着我的发顶,声音带着餍足的慵懒,等这次巡演结束,我就公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填满,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安。他是翱翔九天的鹰,是属于舞台和镁光灯的星辰,而我,只是他庞大世界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这份幸福,像偷来的时光,美好得让人心慌。
这份不安,很快变成了现实。
陆沉舟的新专辑大获成功,人气再攀巅峰。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狗仔追踪和无孔不入的窥探。我们变得越发小心翼翼,每次见面都如同地下党接头。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我结束工作,准备去他新搬的、安保更严密的公寓找他。刚走出公司后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突然加速冲到我旁边停下!车窗降下,黑洞洞的长焦镜头毫无预兆地对准了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惊慌失措的脸,以及——我手上还没来得及摘下的、陆沉舟昨晚偷偷戴在我无名指上的那枚素圈戒指!那是他亲手设计的,内侧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刺得我睁不开眼。狗仔兴奋的叫喊声和快门声混杂在一起:是她!陆沉舟的神秘女友!拍到戒指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像疯了一样用手挡住脸,跌跌撞撞地冲出小巷,拦了辆出租车仓皇逃离。坐在车里,我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发抖。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陆沉舟打来的。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手指颤抖得无法接听。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粉丝群体庞大且狂热。一旦恋情曝光,尤其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引发的风暴将是毁灭性的。脱粉、抵制、代言解约……他多年打拼的一切,都可能因为我而毁于一旦。
我不能……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我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最近这种莫名的恶心和疲惫感越来越频繁……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我颤抖着手,从抽屉深处翻出前几天因为身体不适而买的验孕棒。当看到上面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时,我眼前一黑,扶着洗手台才勉强站稳。
怀孕了。
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刻。
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屏幕上闪烁着陆沉舟的名字,还有他发来的无数条信息:念念你在哪看到新闻了吗别怕!有我在!接电话!
我看着那两条红杠,又看着屏幕上他焦灼的信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前有狗仔的曝光威胁,后有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一个念头,在绝望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陆沉舟的对话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陆沉舟,我们到此为止。
发送。
然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微信、电话、微博……一切能联系到我的途径。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板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离开了星耀娱乐,离开了那座承载了太多甜蜜和痛苦回忆的城市。用仅有的积蓄,在南方一个安静的海滨小城租了个小房子。我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号,切断了和过去的所有联系。
怀孕的过程并不轻松。强烈的孕吐,身体的笨重,独自产检的孤独,对未来经济的担忧……无数个深夜,我抚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胎动,想起陆沉舟,想起他说要公开时的坚定眼神,心就像被凌迟一样疼。
但我不能回头。曝光风波虽然因为我的消失和公司的紧急公关(声称戒指是造型道具,照片是角度问题)而暂时平息,但粉丝的狂热和媒体的窥伺从未停止。我不能冒险,不能让我的孩子,还有陆沉舟,因为我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找了一份在家做设计的工作,收入微薄但能养活自己。日子过得清贫而平静。女儿出生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早晨,我给她取名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
岁岁很乖,有着一双和陆沉舟一模一样的、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最特别的是,她左耳耳廓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的淡粉色胎记。每次看到这个胎记,我的心都会狠狠一抽,想起陆沉舟左耳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印记。这是血脉相连的证明,也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和痛楚。
我努力做一个好妈妈,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岁岁身上。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是我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只是夜深人静,看着岁岁熟睡中那酷似陆沉舟的眉眼,心底那份蚀骨的思念和遗憾,依旧会翻江倒海。
五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陆沉舟的事业更加如日中天,拿遍了音乐大奖,成了真正的天王巨星。关于他的新闻依旧铺天盖地,只是再也没有任何关于神秘女友的后续。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难以接近,音乐里也多了几分沉郁和沧桑。
而我,在小城的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岁岁上了幼儿园,我也因为设计作品获奖,有了一份更稳定的收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江屿。他是本地一所中学的美术老师,温和儒雅,离异,带着一个比岁岁大一岁的儿子。他欣赏我的坚韧,心疼我的不易,对岁岁也视如己出。他给了我一种久违的、安稳踏实的感觉。
我们开始尝试交往。江屿很好,给了我一个家应有的温暖和平静。岁岁也很喜欢江叔叔和他带来的小哥哥。或许,这就是命运给我最好的安排。我试着放下过去,接受新的生活。
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我带着岁岁回了趟老家。聚会上,老同学们围着可爱的岁岁逗弄拍照。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抓拍了一张岁岁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还特意@了我:念念家的小公主太可爱啦!萌化了!
照片里,岁岁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着两个小揪揪,笑得天真烂漫。她左耳耳廓后面,那个小小的月牙胎记,在照片里清晰可见。
我笑着点了赞,也顺手转发了这条朋友圈,配文:谢谢阿姨,岁岁害羞啦~
并附上了几个可爱的表情。
这本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分享。然而,我忘记了,我的朋友圈里,还躺着一些过去娱乐圈工作时加的人,虽然很少联系,但并未删除。
我低估了互联网的传播速度,更低估了……某个人的关注。
凌晨三点。
我被一阵急促又疯狂的砸门声惊醒。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癫狂。
谁啊我惊坐起来,心怦怦直跳。江屿也被惊醒,他按住我,我去看看。
他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从猫眼往外看,门外就传来一个嘶哑到极致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声音:
苏念!开门!苏念!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那个声音……那个刻在我骨子里的声音!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是陆沉舟!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江屿显然也听出了不对劲,他沉声问:你是谁大半夜想干什么
开门!!门外的声音更加暴戾,伴随着更用力的砸门声,整扇门都在震动,苏念!开门!!让我进去!!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江屿厉声警告。
报警门外传来一声近乎癫狂的冷笑,好啊!报!让警察看看!看看我女儿!看看岁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和绝望,她左耳的胎记!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苏念!你告诉我!为什么!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在我头顶炸开!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条朋友圈!他看到了岁岁的胎记!
我瘫坐在床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岁岁被巨大的声响吓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害怕地往我怀里钻:妈妈……妈妈……外面是谁呀好可怕……
我紧紧抱住女儿,眼泪汹涌而出。完了,藏了五年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
江屿显然也听到了陆沉舟的话,他震惊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但他没有犹豫,依旧挡在门前,语气冰冷:陆先生,请你冷静!立刻离开!否则我真的报警了!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隔着门板传来。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陆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暴怒,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沙哑和哀求,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呜咽:
念念……让我看看她……求你了……就看一眼……就一眼……那是我的女儿啊……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岁岁在我怀里害怕地小声啜泣。
陆先生,江屿的声音依旧冷静而坚决,请你离开。不要吓到孩子。
门外再无声响。只有那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吸声,在深夜里清晰可闻。许久,脚步声响起,沉重而踉跄,渐渐远去。
我抱着岁岁,哭得浑身瘫软。江屿走过来,轻轻揽住我和孩子,无声地给予安慰。那一夜,无人入眠。
陆沉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他像疯了一样,开始用尽一切方法弥补和靠近。
他推掉了天价的巡回演唱会合约,推掉了数个国际品牌的代言,甚至推掉了一个万众瞩目的电影男主角邀约。他的工作室对外宣称他因身体原因需要休养,暂时停止一切工作。
而他本人,则像个最普通的父亲一样,笨拙地出现在我和岁岁的生活半径里。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岁岁喜欢迪士尼公主,于是每天清晨,我家门口都会准时出现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最新款的公主裙、玩偶或者绘本。岁岁一开始很开心,但很快就在我的要求下,不再拆那些礼物。
他知道岁岁喜欢吃城东那家老字号的草莓蛋糕,就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买好,送到幼儿园门口,拜托老师转交。老师为难地看着我,我只能摇头。
他打听到了岁岁在学的钢琴班,试图以家长的身份进去陪课,被负责人婉拒后,他就守在教室外面,隔着玻璃窗,痴痴地看着岁岁小小的背影,一站就是一下午。
他甚至学会了搭积木。有一次,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混进了小区里的儿童游乐区。当岁岁蹲在地上,费力地想把一块拱形积木搭上去却总是失败时,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里……要不要试试这样放
岁岁抬起头,看到是他,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警惕。她认得这个最近总出现在她周围的、长得很好看的叔叔。
陆沉舟屏住呼吸,拿起另一块积木,慢慢地、示范性地搭了上去。拱形稳稳地立住了。
岁岁眼睛一亮,拍着小手:哇!叔叔好厉害!
那一刻,陆沉舟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蹲在那里,看着岁岁纯真的笑脸,像个得到全世界最珍贵糖果的孩子,嘴角努力上扬着,眼底却蓄满了泪水。
这一幕,恰好被带着岁岁出来玩的江屿看到。
江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岁岁抱了起来,护在怀里,然后挡在了陆沉舟面前。
陆先生,江屿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警告,我说过,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陆沉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站起身,看着被江屿护在怀里的岁岁,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哀求。
我只是……想看看她……他声音干涩。
岁岁现在姓江。江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锐利地看着陆沉舟,她是我的女儿。请你,离我们远一点。
你的女儿陆沉舟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伤,他猛地抬眼,眼底瞬间燃起愤怒和疯狂的火焰,他指着岁岁左耳那个清晰的月牙胎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看清楚!她身上流着我的血!她是我和念念的女儿!
那又如何江屿毫不退让,他将岁岁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不让她看到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语气冰冷而坚定,过去的五年,你在哪里念念一个人怀孕、生产、抚养岁岁,最艰难的时候,你在你的舞台上享受万千荣耀!现在,你凭什么来认这个女儿凭你一时兴起的父爱还是凭你顶流巨星的身份
江屿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陆沉舟的心脏。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他凭什么他缺席了整整五年!他错过了岁岁的孕育、出生、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妈妈……他错过了所有最重要的时刻。
他有什么资格,现在来扮演一个父亲
看着陆沉舟眼中那灭顶般的痛苦和绝望,江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疏离:陆先生,念念不想见你,岁岁也不需要你。请你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回到你的世界去吧。
说完,江屿不再看他,抱着懵懂不知的岁岁,转身离开了游乐区。
陆沉舟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无比孤独和凄凉。他望着江屿抱着岁岁远去的背影,望着岁岁趴在江屿肩头好奇张望的小脸,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慢慢蹲下身,双手痛苦地插进浓密的黑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游乐区低低地回荡。
那天之后,陆沉舟没有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家门口的礼物消失了,幼儿园和兴趣班外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一周后,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瞬间席卷了整个网络,服务器一度瘫痪!
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陆沉舟退圈声明
点开词条,置顶的是陆沉舟个人微博发布的一条长文,没有配任何宣传照,只有一张图片——一张明显有些年头、已经泛黄的B超检查单照片。检查单上,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小小的孕囊影像,旁边标注着日期,正是五年前,我离开他后不久的时间。
长文的标题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余生只做岁岁的专属点唱机。
正文内容也很简短:
各位沉舟(粉丝名):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后,认为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亏欠。
五年前,我弄丢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错过了我女儿人生最初的五年。这五年,是我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永恒的痛。
我曾以为音乐是我的全部,舞台是我的归宿。直到我再次见到她,见到我的女儿岁岁。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生命里真正不可替代的光。
我亏欠她们太多。缺席的时光无法倒流,但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陪在她们身边,做一个称职的爱人,一个尽责的父亲。音乐不会停止,但舞台不再是我的重心。从今往后,我的歌,只唱给她们听。
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支持。但抱歉,我要失约了。
陆沉舟
敬上。
声明一出,全网哗然!震惊!不解!愤怒!惋惜!各种情绪交织。粉丝们哭喊着不要,媒体疯狂挖掘神秘母女的身份,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我的手机瞬间被打爆,微信消息爆炸。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发来信息询问。我吓得立刻关机,抱着岁岁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江屿也看到了新闻,他脸色凝重,但第一时间抱住了我和岁岁:别怕,有我在。
陆沉舟的退圈,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而我和岁岁,被这巨浪推到了风口浪尖。
几天后,一个周末的清晨,门铃再次被按响。这一次,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屿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回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是他。
我心头一紧,抱紧了怀里的岁岁。
江屿沉默了一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陆沉舟。他依旧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仿佛几天几夜没合眼。他手里没有拿任何礼物,只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有些磨损的吉他琴盒。
看到开门的江屿,他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越过他,目光急切地投向屋内的我,还有我怀里的岁岁。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嘶哑得厉害:
念念……我……我把舞台……还给你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星光和桀骜,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他像一个交出了自己全部盔甲和武器的战士,赤手空拳地站在这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光芒万丈、如今却为我跌落尘埃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痛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怀里,岁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眨巴着那双和陆沉舟一模一样的琥珀色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门口那个陌生的、却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叔叔。
陆沉舟的目光也落在了岁岁脸上。当他的视线触及岁岁左耳那个小小的月牙胎记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底积聚。
他慢慢蹲下身,平视着岁岁,努力扯出一个极其温柔、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岁岁……爸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