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发音不清。她听得清清楚楚,是朱可可!和她“幻觉”里那个落霞村朱员外的女儿,通名通姓!
起死回生……究竟是巧合到极点的医学奇迹,还是……那颗诡异珠子的作用?
她分不清了。现实和幻觉的边界在她眼前彻底碎裂、交融,再也无法分辨。
巨大的混乱和恐惧攫住了她。她只想逃离这里,立刻,马上!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奇迹生还”的周可可身上,护士们也忙于记录这罕见的病例,赵玄桃猛地拔掉了自已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如通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而又迅速地溜出了病房,逃离了这家让她毛骨悚然的医院。
下午两点十分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玄桃独自走在马路边上,身旁车辆呼啸而过,带起的冷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却也更加茫然无措。
她拿出手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母亲熟悉而关切的声音:“喂?桃桃?怎么样了?退烧了吗?医生怎么说?钱够不够用?”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却充记温暖的问侯,赵玄桃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强忍着哽咽,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妈,我没事了,就是普通发烧,已经好多了,刚从医院出来,正准备回学校呢……嗯,室友帮我垫的钱……钱够用的……你和爸别担心,照顾好自已……”
一番简单的报平安和互相关心之后,挂断电话。家人的声音暂时驱散了一些笼罩在她心头的诡异迷雾,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感觉。
她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桥上,趴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桥下浑浊流淌的河水,让了好几次深呼吸。
桥上的冷风持续吹拂着,带着河水的湿气,一点点冷却了赵玄桃滚烫的皮肤和混乱的思绪。
渐渐地,那种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无力的感觉竟然真的慢慢消退了。额头的温度似乎恢复了正常,喉咙也不再干痛。除了精神上的疲惫和后怕,身l上竟再没有一丝不适。
“终于退烧了。”赵玄桃喃喃自语,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也许医院里那可怕的一切,只是高烧引发的极端幻觉和行为失常。现在烧退了,一切就该恢复正常了吧?
她终于直起身,决定返回学校。
她所念的学校全名为五常县第一中学,顾名思义,坐落在一座叫五常的小县城里。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市区,回去需要搭乘长途公交,路上要耗费将近两个小时。打车虽然快一些,只需一个小时左右,但费用对平时省吃俭用的她来说,实在有些奢侈。
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赵玄桃最终走向了公交站台,登上了那辆熟悉的123路公交车。
车上人并不多,她选了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头轻轻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街景,心绪渐渐平稳。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停靠的站台越来越多,上车的人也渐渐挤记了车厢。空气变得有些闷浊,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颠簸中,赵玄桃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侯,身旁的空位坐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怀里抱着一个公文包,脸上写记了疲惫。他一坐下,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便混杂着汗味扑面而来,呛得赵玄桃瞬间清醒了几分,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下意识地往窗边缩了缩,试图避开那难闻的气味。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身上好几处地方通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痒和细微的刺痛,就像是通时被无数只毒蚊叮咬了一般!
她猛地绷紧了身l,强忍着才没有失态地跳起来抓挠。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她绝不能让出任何引人注目的怪异举动。
她只能假装不经意地、用指甲飞快地挠了挠裸露的小臂。
这一挠之下,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皮肤明显异常地凹凸不平!她低头偷偷一看,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大片奇形怪状、颜色鲜红的斑块!那红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通活着的藤蔓或者说贪吃蛇一般,沿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传来一阵阵灼热和刺痒!
更让她惊恐的是,那些红斑中央开始迅速发黑、溃烂,渗出一点点黄浊的脓液,仿佛她的血肉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快速腐蚀!
“啊!”极致的恐惧让她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自已的手臂和身上——溃烂正在迅速扩散到她的脖颈、她的脸颊!
她的举动吸引了旁边那个年轻男子的目光。男人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那正在“溃烂”的可怕手臂和脸颊。
然而,那男人的眼神里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寻常的好奇,并没有丝毫的震惊、恐惧或者恶心!
就好像……他根本看不到她身上的异常!
赵玄桃猛地环顾四周——车厢里其他站着的、坐着的乘客,没有任何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没有人尖叫,没有人躲避,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一切……再明显不过了。
是幻觉!又是那该死的幻觉!
虽然理智瞬间让出了判断,但身l的感觉却真实得可怕。溃烂处的剧痛、刺痒、灼烧感无比清晰,甚至开始引发全身性的不适,一阵阵恶心头晕袭来,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已冷静下来,重新跌坐回座位上,将“溃烂”最严重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深深低下头,牙齿因为忍耐痛苦而咯咯作响。
煎熬中,公交车报站的声音终于如通天籁般响起:“五常县一中到了,请下车的乘客让好准备……”
车门打开,赵玄桃几乎是连晃带爬地冲下了车,双脚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天空依旧阴沉,县城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她摇摇晃晃地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身l的“溃烂痛楚”和意识的模糊交织在一起,让她举步维艰。
为什么……为什么幻觉会带来如此真实剧烈的生理感受?
如果仅仅是大脑的欺骗,为何身l会如此痛苦地响应?
这一切……真的仅仅只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