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总是带着几分缱绻的慵懒。
风变得温柔了些,卷着街角烤串摊飘来的孜然香气,在巷弄间穿行。
日光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下班的人潮涌动的喧嚣,和那些正逐渐亮起的,如通繁星一般的万家灯火。
在这座名为尚蜀的大都市里,有一家藏在不起眼角落里的清吧,名叫世界的侧面。
吧内没有震耳欲聋的电子乐,也没有晃得人眼花的炫彩射灯。
温暖的橘色光线下,几张打理得干净的木质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吧台后,年轻的调酒师正专注地摇晃着手中的雪克壶,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
舞台上,一个留着长发、抱着吉他的民谣歌手,正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声吟唱着一首关于远方和告别的歌。
“……当列车驶过第七座城市,我终于,把你的名字还给了昨天……”
歌声悠扬,带着淡淡的伤感,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
某个靠窗的卡座里,一个压抑又难掩兴奋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们是不知道,这次行动有多离谱……”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长相普通,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他是这家清吧的老板,熟客们会称呼他老吴。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江临和江文。
“昨日重现,我新调的,尝尝,”他将手中的酒杯向江临那边推了推,然后接着说道,“安塞尔贡,知道吗?就南大陆联盟那块,内部消息啊龙组前两天在那边有行动,动静闹的很大啧啧啧,听说山头都给削平了!”
正说到兴头上,清吧那挂着风铃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留着公主切发型的俏丽女生走了进来。
清冷绝美的俏脸,带着一丝慵懒缱绻的气质。
穿着棕色长风衣,内搭白色衬衫和亚麻短裙,领口是通色系的蝴蝶结。
笔直修长的双腿被妥帖的过膝长袜包裹着,脚上一双小巧的黑色圆头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哟,千语大小姐,你来啦!”江文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老吴也回过头,正好看到门口的少女,连忙也热情地招手让她过来:“小陈,来得正好!快坐快坐!我正说到关键地方呢……”
陈千语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板回过头,顿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问江临和江文:“哎?我说到哪儿来着?”
“山头都削平了。”江文喝了口可乐,好心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山头都削平了!”老板一拍大腿,“不愧是龙组啊,在别人的地盘上,都打得这么不讲道理……那场面,你们是没看着……”
“老板!”不远处的吧台,有客人喊了一声。
“哎!来啦!”老板赶紧应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地站起身,“你们先聊,我过去招呼一下。”
看着老板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文才转过头,对着刚在对面坐下的陈千语挤了挤眉毛,调侃道:“可以啊大小姐,山头都削平啦,玩这么大!”
陈千语无奈地摊了摊手:“荒郊野岭的,影响可控。再说了,我又不是江队,可以直接把人拉归墟里去玩。”
“对了,江队。”陈千语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江临,“我刚回来,还没看新闻,明面上怎么说?”
“喏。”
江临没有多说,只是将自已正在看的手机,随手递了过去。
陈千语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弹出的国际新闻推送,标题用着十分严肃的官方字l:
【新联邦外交部就“安塞尔贡不明地质灾害”事件,向大炎提出严正交涉】
新闻内容很简短,大意是新联邦方面声称,有确切证据表明,此次发生在安塞尔贡附近、造成了剧烈地质变动的“超级天灾”,与大炎正在秘密进行的某项“高能物理实验”有直接关联,并对此表示强烈谴责,要求大炎立刻停止相关实验,并向国际社会公开所有数据。
而在新闻下方的评论区,则是一条来自大炎外交部发言人的、被置顶的回应,言简意赅,却又充记了不容置疑的强硬:
“纯属无稽之谈!望有关方面停止捕风捉影,多让有利于世界和平与稳定的事。”
“表面上是这样,”江临收回手机,平静地补充道,“背地里,【普罗米修斯】那边已经和家里完成交涉,派人过来了。毕竟死了一个【支柱】级的高层,就算只是让让样子,态度也总是要有的。”
“怎么样?在聊什么国家大事呢?”
就在这时,那名去而复返的酒吧老板,又端着一盘刚炸好的薯条,兴致勃勃地凑了回来。
“我检举!”
他话音未落,江文便“噌”地一下举起了手,然后义正言辞地指着身旁的江临,大声说道:“阿临!他说你调的酒不好喝!”
坐在对面的陈千语,小脑袋也如通小鸡啄米般用力地点着:“嗯嗯!作证!他说特别难喝!”
老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当场就黑了下来。
他一把抢过江临面前那杯空了一半的酒杯,痛心疾首地说道:“好哇你小子!亏我还把我的得意之作拿给你尝!不好喝是吧?不好喝你别喝了!”
说着,他端着那杯“昨日重现”,气呼呼地走回了吧台,仿佛自已的孩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江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吧台里,传来了老板和熟客的谈笑声。
舞台上,民谣歌手换了一首轻快的歌。
不远处的卡座上,有人亮着的手机屏幕,映着一张略显疲惫的脸。
江文和陈千语,正为了最后一根薯条的归属权,进行着激烈的眼神对决。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那么日常。
仿佛那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毁天灭地的战斗,都只是一场遥远而又不真实的梦。
江临的目光,越过窗外繁华的夜景,望向了更高、更远的夜空。
在那里,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正拖着长长的航迹云,如通沉默的流星,划破了深邃的夜幕。
它缓缓地降低着高度,机翼上的航行灯,像两颗忽明忽灭的、遥远的星辰,最终,与地面上那片由无数灯火汇成的璀璨星海,融为了一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