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当之无愧的,国之瑰宝!”
王所长的声音还在礼堂的穹顶下回荡,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
死寂,仅仅维持了零点三秒。
下一刻,整个礼堂像是被引爆的火药桶,彻底炸裂!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数不清的闪光灯汇成了一片刺眼的白昼,将主席台照得亮如白日。台下所有记者都疯了,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不顾一切地朝着主席台的方向蜂拥而至。
“沈研究员!请问您攻克的是哪项技术难题?”
“国之瑰宝!这是官方的最高评价吗?”
“沈同志!请问您对赵振雄等人的诬陷有何看法!”
话筒、录音笔、相机镜头,从四面八方递了过来,几乎要戳到台上来。
然而,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光亮、所有的疯狂,都被一堵墙挡住了。
一堵由血肉铸成的,沉默而坚不可摧的墙。
陆承屹就站在那里,站在沈清禾的身前。他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像一棵扎根在风暴眼中央的万年青松,将身后那个纤细的身影,与整个世界的狂风骤雨彻底隔绝。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所有试图靠近的记者,在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骇人光芒的眼睛时,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仿佛再上前一步,就会被那目光撕碎。
沈清禾站在他身后,那股熟悉的、带着烟草和硝烟混合的凛冽气息将她笼罩。
她的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看到了台下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面孔。林之遥瘫在椅子上,那张伪装出来的苍白此刻变成了真正的死灰。他的学生们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而主席台上,几位之前一直保持着疏离和审视的领导,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震惊、懊悔和狂热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其中一位地中海发型的领导,反应最快。他脸上迅速堆起菊花般的笑容,搓着手上前一步,热情地伸出手:“沈、沈研究员!哎呀,真是年少有为,我们国家的骄傲!我代表”
他的手,还未伸到一半。
陆承屹的身形,如山般微微一侧,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那人与沈清禾之间。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双足以让战场喋血的眼睛,淡淡地瞥了过去。
那领导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那片白花花的灯光下显得油腻而滑稽。他触电般收回手,讪讪地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靠近。
记者群的骚动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冲破会场保安的防线。
就在这时,站在陆承屹身后的两名宪兵,面无表情地,齐齐上前一步。
“咚!”
两支步枪的枪托,用一种极有韵律的力道,同时、且极轻地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精准地敲在了每一个骚动者的心脏上。
整个礼堂的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记者都僵住了,看着那些沉默如铁、枪口朝下的军人,一股源自本能的敬畏让他们瞬间冷静下来。现场恢复了一种诡异的、被绝对纪律所掌控的安静。
解决了骚乱,王所长这才笑呵呵地走上前,从陆承屹那只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中,不容分说地拿过了话筒。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所有镜头,用一种宠溺又霸道的语气宣布,“各位记者朋友,今天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九〇九所的宝贝疙瘩,我们国家的瑰宝,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所以,今天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后面也不会。大家有什么问题,去问军区监察部,或者直接给我们九〇九所发公函。”
说完,他把话筒往桌上一放,转头对着陆承屹和沈清禾,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后台。”
陆承屹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缓缓转身,那双翻涌着万千情绪的眼睛,终于对上了沈清禾平静如初的脸。
他想开口,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不是去牵她,也不是去扶她,而是用一种笨拙到极点的小心翼翼,将手掌悬空在她身后约莫十厘米的地方,形成一个无声的、绝对的保护圈。
“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清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下主席台,走向通往后台的廊道。
礼堂内的闪光灯依旧在闪烁,却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他们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在人群中穿行,所有人都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那条路,不长。
从喧嚣到安静,只需要十几步。
廊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陆承屹走在前面半步的距离,始终保持着那个护卫的姿势,他悬空的手掌,因为紧张而微微蜷曲。
沈清禾看着他沾染着尘土、却依旧笔挺的军装后背,那只习惯性在思考时轻敲的手指,此刻安静地垂在身侧。
前方是一个拐角。
陆承屹放慢了脚步,准备转弯。
就在这一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清禾,脚步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停顿。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顿,让她身体的重心,朝着他的方向,有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倾斜。
一缕乌黑的发梢,从她的耳畔滑落。
轻轻地,扫过了他悬在半空中的,那滚烫的手背。
陆承屹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