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长的特批，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一早，一份正式的红头文件就送到了沈清禾的办公桌上。
【关于开展合作交流的通知】
合作人：林之遥。
第一期交流地点：国家图书馆。
时间：今日下午两点。
文件上，王所长龙飞凤舞的签名清晰可见。
沈清禾看完文件，将其收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对她而言，这只是一项新的工作任务。
中午，她按时回了家属院。
陆承屹今天难得没有去训练，正坐在客厅里擦拭他的配枪，每一个零件都被他拆开，用棉布擦得锃亮。
他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但紧绷的背部线条，却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下午所里安排了合作交流，我要去一趟国家图书馆。”沈清禾换好鞋，走到他身边，陈述事实。
“咔哒。”
最后一个零件被装回原位，陆承屹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是压抑了一整夜的怒火。
“跟那个姓林的？”他问，声音又沉又冷。
“是。”
“我不准你去。”陆承屹将配枪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清禾平静地看着他：“这是王所长亲自批准的工作安排，红头文件已经下来了。”
一句话，将陆承屹所有的质问和命令都堵了回去。
他可以不讲道理，可以凭直觉行事，但他不能公然违抗研究所最高领导的指令，更不能阻止沈清禾执行一项正式的工作任务。
“工作？”陆承屹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你看不到他看你的眼神？你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沈清禾，你那么聪明的大脑，会分析不出他想干什么？”
“我只分析数据和事实。”沈清禾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的学术背景和研究方向，对‘红星计划’的下一阶段有价值。王所长也是基于这一点做的决定。至于其他，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
“你的考量范围？”陆承屹被她这种绝对的理性气得发笑，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好，好一个考量范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直觉，我的警告，都是无理取闹？”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却被沈清禾提前一步避开。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说：“我下午五点前回。”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陆承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胸膛剧烈起伏，一拳狠狠砸在身侧的墙壁上。
坚硬的墙面，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下午两点，国家图书馆。
林之遥已经提前到了，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小碟精致的西式糕点。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挽着袖口，露出戴着名贵手表的手腕，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与周围浓厚的学术氛围相得益彰。
沈清禾准时出现。
她还是那身研究所的蓝色工作服，两条麻花辫，素面朝天。
“沈同志，你来了。”林之遥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指了指对面的咖啡，“我猜你应该喜欢不加糖的，提神。”
沈清禾的目光在咖啡和点心上停留了零点五秒，便直接落座。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没有一句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关于非晶态合金在强磁场环境下的熵变计算模型，我需要你之前在西德实验室发表的那篇论文的全部原始数据和推导过程。”
林之遥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准备了一肚子关于文学、音乐和个人经历的话题，全被这一句硬邦邦的学术问题堵在了喉咙里。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很快恢复了那份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