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陆振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卫东!是我的儿子卫东!”赵副院长拉着陆振国在沙发上坐下,声音里带着后怕和庆幸,“老陆,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家儿媳妇说,让我带卫东去脑科看看”
周曼清的心猛地一揪。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因为那句“乌鸦嘴”,她才认定了沈清禾是个不祥的女人!
“我我当时也没当回事。”赵副院长脸上带着惭愧,“可回去后,我爱人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检查一下放心。我们就去了结果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那个诊断结果。
“早期的脑垂体瘤!”
“什么?!”陆振国失声惊呼。
周曼清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沙发的靠背。
“医生说,肿瘤还很小,位置也好,手术非常成功!”赵副院长的妻子在旁边抹着眼泪补充道,“医生看了片子,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们发现得太及时了!说再晚个半年一年,肿瘤压迫到视神经,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副院长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声音哽咽。
“老陆啊!你都不知道,我听到医生那些话的时候,我后背的冷汗啊,哗一下就全下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完全石化的陆振国和周曼清,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心上。
“你家清禾同志,她不是在咒我儿子!她是在救我儿子!是救了我们全家一命啊!”
救命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周曼清的耳朵,刺入她的脑海。
她一直以为的“妖言惑众”,是救命的“神机妙算”。
她一直唾弃的“冷漠恶毒”,是超越常人的“火眼金睛”。
她想把她踩进泥里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赵家的救命恩人?
那她呢?她这个把“救命恩人”当“扫把星”一样往外赶的婆婆,又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蠢的,笑话吗?
赵副院长一家是怀着无尽的感激离开的,他们说了什么,周曼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接下来的几天,陆家大院的死寂,换了一种味道。
不再是愤怒的死寂,而是一种混杂着悔恨、茫然和自我怀疑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周曼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相册里孙子陆星辰的照片,一看就是大半天。照片上,小家伙笑得天真烂漫,那双眼睛,像极了陆承屹,也像极了沈清禾。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疼得喘不过气。
思念,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将她牢牢捆住。
她终于撑不住了。
晚上,她走到书房门口,看着丈夫那被烟雾笼罩的、苍老了许多的背影,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沙哑地开口。
“老陆给承屹打个电话吧。”
陆振国掐灭烟头,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拿起了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电话接通了。
“喂。”是陆承屹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陆振国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僵硬,放下了所有的威严。
“承屹啊”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个周末要是有空的话,就带着星辰回来看看吧。”
电话那头,陆承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陆振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周曼清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从丈夫手里一把抢过了电话听筒。
她对着话筒,用一种带着压抑的哭腔,和一种极其别扭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天冷了,多给星辰穿点,别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