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抽走了他所有的骄傲。
“以前，是我混蛋！是我脑子被驴踢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做那些事！”
“我不是想销毁什么证据，”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我就是看着它，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
他像个犯了错却不知该如何求得原-谅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恐慌。
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
这几个完全不符合逻辑和数据分析的词汇，让沈清禾的目光微微一凝。她看着他这副窘迫又无比认真的样子，看着他那双总是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悔恨和无措，她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陆承屹始料未及的问题：“堵得慌，是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一个真正的科研工作者，在请教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名词。
“啊？”陆承屹愣住了，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
“描述一下。”沈清禾又说。
陆承屹被她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就按着自己的胸口，笨拙地解释起来：“就是就是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又闷又沉，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干啥都不得劲！一想到这玩意儿还在，就觉得那石头又重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他描述得语无伦次，却无比真实。
沈清禾静静地听着，看着他按在胸口的大手，看着他脸上痛苦又真诚的表情。她那双清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像冰面一样，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原来，这就是“堵得慌”。
在陆承屹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沈清禾动了。
她当着他的面，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住了那张承载着他所有悔恨和噩梦的“离婚协议书”。
“嘶啦——”
一声清脆的、裂帛般的声音响起。
她将那张纸，慢慢地，一分为二。
然后，再对折，再撕开。
一下，又一下。
她动作从容而专注，仿佛目的是为了移除压在他心口的那块“石头”。
最后，那张让他寝食难安的纸，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细小的碎片。
她松开手，那些碎片像一场迟来的雪，纷纷扬扬地，落进了墙角那个装着废铜烂铁的破竹筐里。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眼，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陆承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柜子的锁，被你弄坏了。”
陆承屹的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啊？”了一声。
沈清禾指了指那个被他用铁丝捅开的黄铜锁，清冷的声线在寂静的工具房里格外清晰。
“明天找人，把它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