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气都没处使。
“还有,”沈清禾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的身体状况,需要王军医出一份评估报告,确认是否适合长途跋涉。另外,这次出行,需要向营部政委报备,并做好工作交接。”
她想得比他还周全。
陆承屹感觉自己像个愣头青,而她,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
他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地扔下一句“我知道了,你准备东西吧”,然后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拐了个弯,黑着脸走向了卫生队。
还没进门,就听到王军医的大嗓门:“都给我记住了!这批药是给家属院张大娘的,这个是给二连那个崴了脚的小子的,千万别搞混了!”
看到陆承屹进来,王军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稀客啊,陆大营长,今天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又跟谁干仗了,来我这儿上药?”
陆承屹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直接开门见山:“老王,你给沈清禾做个身体检查。”
王军医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她不舒服?我不是说了让她静养吗?”
“她要去军区总部开会,做技术汇报。”陆承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坐车去,大概一天路程。你评估一下,她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王军医的眉毛当场就立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什么?开会?胡闹!简直是胡闹!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头三个月最关键!长途颠簸,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个责任谁负?你负啊?!”
“这是军区的命令!”陆承屹吼了回去,声音比他还大。
整个卫生队瞬间鸦雀无声。
王军医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跺了跺脚,指着陆承屹的鼻子。
“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承屹,我不管这是谁的命令,我只认我的病人!要去可以,”王军医的语气不容置疑,“但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必须派专车,车里要垫上最厚的褥子!第二,路上每两个小时必须停车休息!第三,吃的喝的都得按照我开的单子来,不准在外面乱吃!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你,陆承屹,必须亲自跟着,全程负责,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陆承屹看着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的军医,心里的烦躁,忽然就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了。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知道了。吵死了。”
王军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他的“出征”药箱和注意事项清单,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这一个个的,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陆承屹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念叨,眼神复杂。
他忽然觉得,王军医说的没错。
他必须亲自跟着。
不是以上级、营长、或者什么安全负责人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必须对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那个小家伙负责的,男人的身份。
他转身走出卫生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气。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欠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