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试验田彻底成了营区的“奇观”。
而陆承屹,也成了最“尽忠职守”的监工。
他不再远远地看着,而是每天雷打不动地,亲自到试验田里走一圈。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背着手,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在田埂上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看着士兵们在他的注视下,更加卖力地搭建那个用废旧玻璃和木头拼凑起来的、奇形怪状的“温室”。
他看着沈清禾指挥士兵们,将硝石倒进水桶里,那水汽氤氲、桶壁结霜的奇景,让他身后的警卫员都看傻了眼。
“营长,那那是什么名堂?怎么还能冒白气?”警卫员忍不住小声问。
陆承屹也不知道,但他不能在手下面前露怯,只能沉着脸,故作高深地训斥道:“不该问的别问,干好你自己的事!”
这天中午,陆承屹又一次“巡视”到了试验田。
他看见沈清禾正带着几个士兵,在温室大棚的骨架上,小心翼翼地覆盖塑料薄膜。
戈壁的风很大,巨大的塑料薄膜被吹得像一面失控的船帆,几个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拉住。
“角度不对!”沈清禾挺着肚子,站在一个木梯上,扶着骨架,大声指挥着,“再往上提十公分!让薄膜和骨架之间,留出五厘米的空隙!那是保温层!”
她喊得有些声嘶力竭,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陆承屹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有走过去,而是直接转身,回到了营部,抓起电话,接通了后勤处。
“喂,是老王吗?我陆承屹。”
“哟,陆营长,有什么指示?”
“今天下午送菜的车,路过镇上的木材厂,给我拉一车最细的竹篾子过来。还有,再给我弄十卷最厚的防水油布。”陆承屹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啊?营长,你要这些干嘛?咱们营区盖房子也不用竹子啊?”
“让你弄你就弄,哪那么多废话!”陆承屹吼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当那辆满载着竹篾和油布的卡车开进试验田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清禾也从木梯上走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陆承屹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下巴朝着那堆东西扬了扬,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听团部的老专家说,苏联人搞温室,都用这个。比你那破塑料布结实多了,也更保温。”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我只是不想我的兵,辛辛苦苦干了半天,一阵风过来,就白干了。”
他说完,也不等沈清禾回答,就又背着手,踱步走开了。
沈清禾看着那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竹篾和油布,又看了看陆承屹那挺得笔直、却显得有几分僵硬的背影,清冷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也极其微弱的,类似于笑意的光。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转过头,对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刘老倔说道:
“刘师傅,看来我们的施工方案,要改一下了。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新的穹顶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