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何必如此紧张?五姓本为一家,在下怎会害你?”崔赫翻着文书,抬眼瞥了瞥被按在地上的王缇,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王缇梗着脖子,语气硬邦邦的:“崔赫,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虽不才,亦是朝廷命官,你这般胁迫,莫非想以民告官?简直荒唐!”
“王公子言重了。”崔赫卷起文书,轻轻拍在他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听闻令郎染了急病,见你情绪激动,才想着让你冷静些罢了。”
“你动我家人!”王缇猛地挣扎起来——他儿子身子骨向来硬朗,何来急病?这分明是要挟!
“急什么?”崔赫慢条斯理地折着文书,指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响,“我家小弟也病着,许是京城换季染了风寒?对了,王公子手下那位表兄,守备校尉王虎,近来身子可安好?”
王缇脸上的怒意瞬间僵住,转而堆起谄媚的笑:“崔公子!崔少!崔爷爷!我那表兄身强力壮,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便是!”
“瞧你说的,我不过是关心通族罢了。”崔赫扶起他,拍了拍他衣襟上的尘土,语气轻快,“近来郑怀阳、王令武总缠着我家小弟‘玩耍’,可他病着经不起折腾。不如,让王校尉替我‘招待’一二?”
王缇领了话,转身便寻到王虎。次日,长安街头便炸开了锅——守备校尉王虎带人砸了郑怀阳的府邸,还将王令武痛打一顿。
隔日大朝会,长孙无忌率先出列,沉声道:“陛下,昨日守备校尉王虎当众打砸郑氏府邸,不知是何缘由?”他身为世家领袖,语气里藏着试探,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李世民眉梢微挑,身子微微前倾:“竟有此事?”
“难不成……是陛下授意?”长孙无忌猛地抬头,眼中记是探究。
“辅机说笑了。”李世民摊开手,语气坦然,“朕为何要打砸郑氏府邸?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郑琼一听这话,立刻跳出来,指着殿外怒喝,“王虎在大庭广众之下毁我府邸,是对朝廷的蔑视!臣请陛下收押王虎,褫夺冠带,治他大不敬之罪!”
“哼,你郑氏活该!”王缇猛地出列,声如洪钟,“你子郑怀阳囤积粮食,妄图运往关中发国难财,我王氏子弟替朝廷除此败类,何错之有?”
“你王氏也好不到哪去!王令武不也在屯粮?”郑琼反咬一口,目光如刀。
“荒谬!”王缇冷笑一声,挑眉道,“王令武囤粮是为救民,虽有擅自主张之过,已被王虎以家法处置。如今粮食已运抵关中,设粥场救济灾民,这也有错?”说罢转向李世民躬身,“陛下,王令武虽出于善心,却未禀报朝廷,臣请陛下治其失察之罪。”
“王家小子也是一片赤诚。”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缓和,“既已行过家法,便罢了,下不为例。”
“我儿郑怀阳亦是想……”郑琼还想辩解。
“哈哈哈,郑大人莫要狡辩!”王缇大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簿,双手高举,“陛下,此乃郑怀阳倒卖粮食的罪证,请治其罪!”
无舍公公接过账簿,呈给李世民。展开一看,竟是本空册,纸上连个墨点都没有。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重重拍在案上,怒喝:“胆大包天!郑琼,你还有何话可说?”
郑琼“噗通”跪地,冷汗浸透朝服,声音发颤:“陛下!此乃王缇诬陷!臣……臣冤枉!”
“冤枉?”王缇怒目圆睁,“我与你郑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诬陷你?”
郑琼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王缇步步紧逼,声音掷地有声,“郑琼贪赃枉法,纵容子弟强取豪夺,若不严惩,难平民愤,难定人心!”
“准奏!”李世民不给郑琼喘息之机,朗声道,“将郑琼拖出殿外,剥去朝服,打入天牢,隔日处斩!念其曾有功于社稷,赦免其余族人,只斩其直系一脉!”
殿外传来郑琼绝望的嘶吼,很快便被拖远了。朝堂之上,众人噤若寒蝉,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这翻云覆雨的手段,实在令人心惊。
而此刻的四相学宫,崔赫正靠在摇椅上吃着葡萄,身旁的白衣剑客沈轩庭蒙着白布,手里也端着一盘葡萄:“公子,王缇这般赶尽杀绝,就不怕断了自已的后路?”
“后路?”崔赫吐掉葡萄籽,语气漫不经心,“我便是他唯一的后路。算计我家人,总得付出代价。”他指尖捻着葡萄,笑得意味深长,“我能把他捧多高,就能让他摔多惨。为了利益,为了活命,他只能靠我。”
“公子大才,轩庭不及。”沈轩庭朗声笑起来,两人相处不拘主仆,更似兄弟。
崔赫忽然对身后的单霁道:“拟份折子呈给陛下。就说崔屿虽有屯粮之实,已被我以家法处置,愿将粮食悉数献上;另外,四相学宫本届毕业生,任凭陛下挑选任用。”
单霁是他穿越后一手培养的心腹,精明干练,尤擅交际。他应声:“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便走——崔赫从不要求亲近之人行礼,彼此向来随意。
“这么一来,崔家倒像个置身事外的商人了,真是麻烦。”崔赫抓起本书盖在脸上,躺在摇椅上哼起小曲,闭目养神。
折子送到李世民案头时,他看完忍不住撇嘴一笑:“这小子倒是精明,又献粮又献人,想表忠心?那朕便成全他。”
无舍公公凑过来,笑道:“陛下今日心情甚好,许久没见您这般开怀了。”
“这崔家小子,倒是懂趋利避害。”李世民笑意更深,“隔日去四相学宫,从土木专业挑几个人来,父皇的大安宫,也该修修了。”他与无舍相处多年,私下里从不论主仆,倒像老友闲聊。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君臣二人的笑影,而朝堂之外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