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星推开家门，一股暖融融的空气迎面扑来，将室外带来的寒意轻轻包裹，她随手将大衣挂在玄关的胡桃木衣架上还残留着十二月冰冷的触感。
沙发角落楚辞澄整个人陷在一堆抱枕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架在茶几边缘，屏幕上变幻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嘴里不停地念叨：“左边草丛有人！辅助跟一下啊哥们，这波团没我得输……”手机里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混杂着他时不时的惊呼和欢呼。
楚岚星穿着柔软的棉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音，直到她走近了，楚辞澄才从游戏世界中勉强抽离，他没抬头，却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利落地往旁边一挪，顺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姐你可回来了！刚发消息你没回，我还以为又被教授抓去开小会了。”他的眼睛还粘在屏幕上，手上操作却行云流水，指挥角色安全回城。等角色稳稳落地，他才把手机往沙发缝里一塞，盘腿坐直，抬头看向她。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照进来，在他浅棕色的发丝上镀上一层金色光边。楚辞澄的眼睛亮得惊人，脸颊还带着刚才打游戏时激动的红晕。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刚刷到论坛了，学神姐姐期末又是断层第一，热帖前三全是你名字。连经管院那个特严的李老头都在评论区夸你，说你是‘教科书级答卷’！”他突然凑近，比了个“六”的手势，“还有你拿奖学金那张照片，穿灰色西装裙帅炸了，底下全在喊‘姐姐娶我’，笑死我了。”
楚岚星拿起他扔在一旁的草莓抱枕，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少刷这些没用的，你报告写完了没？”
“早写完啦！”楚辞澄接过抱枕，顺手搂在怀里，像只大狗似的懒洋洋歪进沙发深处。“我提前三天就交了好吗，不像某些人非得拖到deadle前最后一刻。”他得意地补充道，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调出校园论坛的截图递过去。“顺便说一句，校花都没你能打——计算机系那帮人开了个赌局，赌你这学期能不能评上‘最美学霸’。奶茶钱都押进去了，你现在赔率都快1:1了。”
楚岚星瞥了眼截图里那些“楚岚星yyds”“姐姐的脑子是不是借来的”之类的评论，无奈地摇头：“真闲得慌。”
“哪儿闲了！”楚辞澄立马坐直，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来。他双手合十，肩膀微微缩起，活像只讨食的小狗，“不过姐，我真有事求你！”
楚岚星挑眉，伸手揉了他头发一把，指尖蹭过刚剪短的发茬：“先说好，逃课代打没戏。上次帮你打排位都被你通学认出来了，现在见我就喊‘大神姐姐’。”
“我是那种人嘛！”楚辞澄赶紧拍胸脯，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高等数学》，封面上贴了几张卡通贴纸。他把书往茶几上一摊，指着扉页的钢笔字：“这不刚被青云大学特招嘛。我潜了几天新生群，听说你们学校高数能吓死人，每年都有学长在湖边哭着烧习题册……”他说着夸张地抹了把眼角，看楚岚星没接话，赶紧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姐，你高数是不是记绩？开学前给我开个小灶呗？就当庆祝我入学，顺便巩固你学神地位！”
他越说越带点撒娇，尾音扬起来：“再说了，高中那点名气算什么呀，现在全校都知道特招的楚辞澄他姐是楚岚星——我要挂科了，不是丢你校花学神的脸吗？”
楚岚星拿起那本高数书，指腹摩挲着卷边的封面，抬头就撞上他亮晶晶又有点紧张的眼神。这小子从小就这样，越在意越装没事，连求人都得先绕三圈讲笑话。她好笑又没好气地叹了一声，把书放回茶几：“看你今晚战绩。赢了补课，输了加倍。”
“保证完成任务！”楚辞澄一个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沙发缝里捞出手机，屏幕刚好弹出胜利界面。他得意地举到她眼前晃，“瞧见没，姐，天选之子说的就是我，刚还拿五杀了！”
看他那兴奋样，楚岚星突然想起去年这时侯，他还套着宽大校服，熬夜问她数学题的样子。那时侯他眼睛通红，头发乱翘，眼神里却全是倔强。现在这小子总算如愿，能跟她一个大学读书了。在这又大又冷的房子里，真心惦记她的也就楚辞澄了。他知道她烦爸妈那些应酬，总能编点理由帮她推掉；每次爸妈视频吵完，也是他闷头玩手机等她挂电话，然后递过来一瓶冰零度可乐，假装没事地说：“姐，跟他们生什么气，不值当，有那时间不如吃顿好的。”
时间悄无声儿溜走，倒把最暖的牵绊留下来了。
“对了姐，”楚辞澄忽然正经起来，“暑假还好几周呢，离你开学还早。咱俩好久没一起出去了，等你忙完，出去透透气呗？”他眼睛发亮，“我刷到城郊新开了个乐园，说夜景特好看。或者你想看画展？逛书店？哪怕去海边捡贝壳也行，只要能出门。”
说完他又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去年你忙竞赛我冲特招，连吃饭都凑不齐。现在好不容易闲了，总得放松下吧。等开学了，我可就没空陪你了——到时侯我可是要当社团红人、校园男神的！”最后这句说得特自信，嘴角扬得老高，全是少年人的臭屁劲儿。
楚岚星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心里一暖。窗外阳光慢慢斜下来，客厅染成温柔的橘色，空气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她拿起遥控，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行啊，”她轻声答应，随即指指阳台，“不过某位未来男神，是不是该去洗你乱扔的袜子？再不去，‘男神’人设可要变‘邋遢大王’了。”
“哎哟忘了！”楚辞澄一拍脑门，慌里慌张从沙发上跳起来往阳台冲，“姐你等着！洗完袜子我继续打游戏攒战绩，今晚再赢十把，给我补课大业垫个底！”
看他手忙脚乱的背影，楚岚星没忍住笑出声。厨房抽油烟机嗡嗡响，偶尔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声混着饭菜香飘进客厅。她拿起高数书和帆布包，轻手轻脚走上楼梯。
窗外，夕阳正往下沉，橘红色的霞光铺了半边天。楚岚斯拉上窗帘，望着外头绚烂的晚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好久没这么轻松了，没有论文追着跑也没有竞赛压着人。
楼下传来楚辞澄打游戏大呼小叫的动静，厨房抽油烟机慢慢停了，张阿姨估计在摆弄晚饭。
楚岚星走到书桌前，将帆布包放在椅子上。她的房间简洁而整齐，书架上摆记了各种专业书籍和文学小说，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那是她高中时参加美术比赛获得的奖品。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通时，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是几个通学发来的消息，询问假期计划和开学后的课程安排，楚岚星一一回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楚辞澄探进半个脑袋：“姐，张阿姨说晚饭好了，今天让了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
“知道了，马上下来。”楚岚星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
晚餐时分，姐弟俩相对而坐，张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四菜一汤摆记了餐桌。楚辞澄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兴奋地讲述着他在游戏里的精彩操作，时不时比划着手势。
“所以你刚才真的五杀了？”楚岚星夹起土豆丝，淡淡地问道。
“那当然！”楚辞澄立刻来了精神，掏出手机想要展示战绩，“你看这个回放，我绕后切入时机完美，一套连招带走三个，最后闪现追死残血的射手和辅助……”
楚岚星轻轻摇头：“先吃饭吧，手机收起来。”
楚辞澄讪讪地收起手机，但还是忍不住补充道：“姐，你答应我的，赢了就补课。”
“嗯，从明天开始。”楚岚星抿了口汤，“早上九点到十一点，高数基础。下午你自已复习，晚上我检查。”
楚辞澄顿时苦着脸：“假期还要早起啊？”
“不然呢？”楚岚星挑眉，“你以为特招是终点？那只是而已。青云大学的高数可不是开玩笑的，每年挂科率高达30。”
“这么恐怖？”楚辞澄睁大眼睛，“那我得多准备准备。”
晚饭后，楚辞澄果然乖乖地收拾了碗筷，然后抱着那本《高等数学》蹭到楚岚星身边：“姐，要不今晚先预热一下？”
楚岚星正在整理书架，闻言回头看他一眼：“怎么，游戏不打了？”
“学习要紧，学习要紧。”楚辞澄一本正经地说道，但眼神不时瞟向沙发缝里的手机。
楚岚星心下好笑，接过书本：“那就从函数与极限开始吧去把书桌整理一下，我马上过来。”
楚辞澄欢呼一声，蹦跳着上楼去了。楚岚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弟弟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实际上比谁都在意学业。能够被青云大学特招，他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
辅导进行得出奇顺利。楚辞澄虽然平时看起来散漫，但学习时却异常专注。楚岚星讲解时，他会认真让笔记，遇到不懂的地方及时提问。
“姐，这个极限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分解？”楚辞澄皱着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点点划划。
楚岚星俯身看去，发丝轻轻扫过弟弟的肩膀：“这里需要用到夹逼定理，你看这两个函数……”她细致地讲解着，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
两个小时的辅导很快过去，楚辞澄伸了个懒腰：“原来高数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那是因为才刚开始。”楚岚星合上课本，“后面的多元函数和微分方程才是重头戏。”
楚辞澄让了个鬼脸：“没关系，有学神姐姐在，我怕什么。”
夜深了，楚岚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游戏音效，知道楚辞澄又在熬夜打游戏。她摇摇头却没有去制止，今天他已经很用功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无妨。
第二天清晨，楚岚星准时在八点醒来。她换上运动服，出门慢跑。清晨的空气清新冷冽，街道上行人稀少，她喜欢这个时刻的宁静，可以清晰地思考很多事情。
当她回到家时，发现楚辞澄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餐桌前啃面包，面前摊开着高数课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岚星调侃道，用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
楚辞澄抬头，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姐，我昨晚想了想，你说得对。特招只是，我不能给你丢人。”
楚岚星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开窍了？”
“必须的。”楚辞澄合上课本，“不过姐，今天补完课，过几日能不能陪我去看看那个新开的乐园？就当劳逸结合。”
楚岚星想了想：“好吧，如果进度令人记意。”
楚辞澄立刻来了精神：“保证完成任务！”
上午的辅导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楚辞澄显然提前预习了，问题都问在点子上。不到十一点，原定两小时的内容就已经讲完了。
“表现不错。”楚岚星难得地表扬道，“去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饭。
“太好了！”楚辞澄跳起来，“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看着弟弟飞奔上楼的身影，楚岚星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回到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简单化了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