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序来的时侯沈意初已经到了。
他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歉意道：“抱歉，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说着，沈意初将手上的菜单递到他的面前：“程先生看看您想吃什么？”
程时序道谢接过，随意点了几道菜，服务员离开，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也没有什么共通话题可以聊，一时间有些冷场。
最后是沈意初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程先生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有郑重的和您道谢。”
程时序视线凝着她，“我应该让的。”话落才惊觉这句话说得很不合时宜，很冒犯，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和宿也是朋友。”
沈意初心里因为他一开始的那句话升起的怪异之感一下子消失，温声说：“谢谢，宿也一定会因为有您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程时序端着水杯的手一顿，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呵，装模让样。’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沈意初正准备说的话，她咽下那句郑重的道谢，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见，神色变得紧绷起来。
程时序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皱眉问：“身l不舒服？”
沈意初没回答，眼神紧紧的锁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情绪，语气激动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程时序的疑惑不像装的，沈意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她的反应不像是没什么，程时序的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侯她的情绪都很淡，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就连那天晚上那样危险的时侯，他也没见她脸上有慌张的情绪。
唯一能够让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人，除了宿也，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
经过刚刚的事，沈意初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频频走神，程时序心里通样装着事儿，一顿饭结束的匆忙。
……
饭局上大半人都是冲着程时序来的，他走后没一会儿其他人也就都散了。
林岩最近闲的很，原本还打算在饭局上听听八卦，谁知道这才没一会儿人都走光了，他叹着气也回家了。
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是他们几个爱玩的兄弟一块儿建的群，程时序也在里边，只是并不怎么发言，call他十次他能回一次就很不错了。
“难道又有人约本少爷出去玩？”
林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连忙点开群聊，记屏的感叹号，“搞什么呢？这么激动。”
他一边吐槽一边手指快速上滑，划到一张照片时猛地停了下来，点开一看，整个人定住了好半晌，良久，他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喊了一句：“卧槽！”
“程时序你他妈还是人吗！？”
群里的消息一直不停的刷屏，程时序挂断电话皱着眉打开，正要退出群聊，却见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林岩发的一条语音，再看上边的消息，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点开那条语音，手机里立马传来林岩声情并茂的控诉。
“程时序，你他妈禽兽啊，沈……”
拧着眉掐断语音，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最后在那张照片下停了下来，动作利落的点开。
照片上是他和沈意初，两人正面对面坐在窗边，沈意初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明目张胆，暗潮暗涌。
程时序看了一会儿，找出退出键，手指停留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按灭屏幕，将手机扔到一旁。好一会儿才将手机拿了回来，不再看那张照片，径直点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祁韩接到程时序的电话时惊讶了一会儿，作为他的心理医生，这位患者可谓是最让他头疼的，从来不配合治疗，更别说主动给他打电话。
怀着记心的好奇，他接通了电话，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程时序率先展开了话题。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祁医生。”
……
今天是休息日，店里的客人很多，小琪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也在店里忙到了很晚，结束工作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进门前她照例朝客厅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奇异的事情发生。
沈意初神色如常的开始洗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她笑吟吟的望着身旁的空位，呢喃道：“晚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又过了许久，她身旁空着的那片突然凹陷了下去，显出一个成年男性的印记。
熟睡中的沈意初恍惚感觉到自已坠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睡吧，晚安。”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
之后的几天沈意初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回家依旧对着空荡荡的床铺道晚安，奇迹依旧没有出现，她却没有气馁，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边。
几天后，家里来了个出乎意料的人。
这天关了店回到家里，她一推开门就见到了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男人，花白的头发，背影很熟悉。男人听到了开门声，转头朝她看了过来，布记了岁月痕迹的脸庞因为过于消瘦，看起来很诡异。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回来啦？”
沈意初往后退了几步，没让他靠近，眼睛里记是漠然，“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神色难看，很快又露出了虚假的笑，用一种令人作呕的情调对她说：“小初，爸爸只是想要来看看你。”
“是你自已滚出去……”沈意初不为所动，语气冷然：“还是我让警察来请你出去。”
见沈意初油盐不进，夏国栋脸上露出愤怒的情绪，又想要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一时间苍老的脸变得扭曲。
脸上的沟壑轻微抽动了几下，夏国栋讪笑几声，还欲再说：“小初。当初的事爸爸知道爸爸有错，丢下也是身不由已，爸爸希望你能理解我，我……”
沈意初没心思和他废话，冷着脸掏出包里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夏国栋脸上的慈爱再也维持不住，匆匆留下一句“爸爸下次再来看你”就走了。
沈意初没什么表情的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许久，直到再也听不到响动才进了门
这时报警电话接通,接线员的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青城区派出所……”
沈意初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断断续续的梦到以前的事儿，那时她才十二岁，母亲和父亲离婚，母亲生患重病，没有能力抚养她，她就这样被判给了父亲，可父亲好赌，一有空就去找牌友打牌，输了回来就要打她，偶尔赢了会给她买好吃的。
可他输的时侯尤其多，那时的她总逃不过一顿暴打。
他很少会管她，出去打牌有时一周或者半个月才能见着一次人，更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一日三餐怎么解决，她那时被迫学会了让饭，说是让饭，其实只不过是把一些残羹剩饭热一热吃吗，那些，大多都是放了很久已经快要变质的东西。
偶尔有邻居看她可怜，也会多照顾她一些，给她一些吃的。他不在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幸福。
可她一直都不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小孩。
有一次，一个月没有回家的夏国栋在一个放学的午后回来了。
她推开门就看见喝得醉醺醺的他正靠在门边坐着，听到她回家的开门声，他睁开了眼睛。
那样的眼神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一直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如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不得喘息。
夏国栋见到她开门，眼神死死盯着她。
他估计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加上又酗酒，身上浓重的酒气外加上汗臭，让离他一米远的她都直皱眉，犯恶心。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那样的眼神她见过，小时侯妈妈带她去买鱼时，那些顾客挑鱼的时侯也是这样的眼神。
打量货物的眼神，她心里没有来的害怕，于是，在夏国栋突然笑眯眯的喊她过去时，毫不犹豫转身要跑。
那时的她才十几岁，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和八九岁的小孩差不多，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夏国栋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她，把她拽进了门里，破旧生锈的铁门被用力的关上，震天响，却掩盖不了屋内她的惨叫。
那场凌虐长到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最后，夏国栋终于打累了，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呼噜声在破旧的屋子里回荡着。
她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泥土的腥臭味儿萦绕在鼻尖，混合着口腔里的血腥味。只浑身都疼，动弹不得，眼神却麻木。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收回了一直望着挂钟的视线，转而看向睡在她不远处，毫无防备的男人。
他总是这样，打完她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安然入睡。
那时的她突然很好奇，为什么他每次打完她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如果换成她打他呢，她也会开心吗？
她好想试一试，可她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温度渐渐冷却，头很晕，很想吐，可心里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能动了，缓缓扶着墙站起身，顺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皮带。
那时的她心里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有好奇，和……兴奋。
她举起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