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日皇上都对她避而不见,更不曾传召过其他妃嫔,究竟是厌弃她了,还是真的病了?
若是病了,为何还不立储,非得要等他咽气之时才愿意将这宝座让与宣儿吗?
都说她宠冠后宫多年,也诞下了皇上唯一的子嗣,可时至今日,除了宠爱之外,皇上连立宣儿为太子的心思都不曾动过。
他究竟是在等什么?
难不成,他当真还在寻找那早已命丧于战乱中的妻儿吗?
手臂忽然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她忙回过神来,眸光扫过裴文宣,遂又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中众人。
她眼底冷意散去,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遂朝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宫宴继续——”
随着内侍的高唱声响起,舞姬再次随着琴音在殿中翩然而起,一众朝臣也端起酒杯继续攀谈。
沈长峰有些惋惜的在裴贺宁肩上拍了拍,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封赏一事莫急,皇上定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裴贺宁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可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眼底的冷意缓缓褪去,握着酒杯的手都不禁松了几分。
除了沈南音外,其他人好似并未被梁文帝不参与宫宴一事影响,放眼望去,一众官员面上都被烈酒晕染上两片酡红。
但他们身边的夫人小姐却只是端庄的用着吃食,不少小姐早已落了玉箸,端坐在原处等着自家父母一道回府。
自得知梁文帝不会参加宫宴时,沈南音面上的阴霾便一扫而空,原本紧抿的唇瓣也微微扬起,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来。
从始至终,她扬起的唇角都不曾落下去过。
相隔几人的裴贺宁见状,也随之勾了勾唇角,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酒杯尚未落下,他便对上了一道灼热的视线,高座之上的裴文宣正冷眼瞧着这边。
他眼角余光扫过沈南音,遂又抬眸与高座之上的人对视着。
良久过后,他眼底忽然泛起丝丝笑意,面上更是不见丝毫谦卑,好似根本不曾将二皇子放在眼里一样。
他的种种表现落在裴文宣的眼里,无疑是在挑衅。
高座之上,裴文宣捏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寒意,就连上方的贤妃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须臾,贤妃顺着裴文宣的视线看了过去。
先前她从未注意过沈长峰身旁都坐了何人,如今再看,除了沈时安之外竟还有这么一位少年。
她倒是曾听说过沈长峰从边关带回了一名少年,还不顾礼法让其教授自家嫡女课业。
如今看来,应当就是坐他身旁那位了
她默不作声的在沈家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便匆匆收回视线,心中对沈家人的鄙夷更甚。
身为皇子的裴文宣向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何时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勾了勾唇,看向裴贺宁的眼神阴沉、瘆人。
裴贺宁那厮不过是仗着沈长峰尚且还能上阵杀敌,亦能护他一二,竟敢这般放肆!
在裴文宣手中酒杯将要裂开之际,一只手忽然在他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紧接着,贤妃稍稍俯身凑到他耳畔低声提醒道:“今日的主角是沈长峰,切勿驳了他的面子。”
闻言,裴文宣这才恢复几分理智,他眼底的寒意瞬间消散,隔空向裴贺宁举了举酒杯,旋即仰头饮尽。
裴贺宁见状,在他的注视下也饮了一杯,遂又将酒杯倒转,挑眉示意自己已然饮尽。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裴文宣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旁的地方。
他们的这些细小动作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即便有那少许心细如发的朝臣看到,也都只以为是二皇子对裴贺宁有欣赏之意,若不然也不会隔空同他碰杯。
唯有一人,目光始终追随着裴文宣,在他视线落到沈家人身上时,手中锦帕‘撕拉’一下被用力扯开。
锦帕的撕裂声瞬间被琴音淹没,不曾引起丝毫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