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掌攥的‘咯吱’作响,胸腔也已被怒意填满,好似下一刻就会对坐上之人动手。
若非这么多年养父母的教导,加之后来沈长峰的相助,他断不会有这般高于常人的忍耐力,纵使他已经气到发抖,却依旧只是紧攥着大掌。
见他这般不知尊长,坐上之人没有丝毫动怒,似是知晓他会被拿捏一般,只好整以暇的转动着手中的茶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着,似在无声的斗争,连低头跪在一旁的玉公公都察觉到了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就在玉公公以为两人还会大吵一架的时候,梁文帝忽然放低了姿态,极力柔声同裴贺宁说话:
“你想查案,朕不拦你,可若你只用这平民的身份,如何能查到你想要的真相?”
“纵使你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须得个年的光景,可若到了那时,你依旧查不到凶手又当如何?“
“难不成,你想放任其寿终正寝吗?”
裴贺宁薄唇翕动,他冷眼看着坐上之人,眼底压抑着无尽的恨意,眼尾更因愠怒渐渐浮现一丝薄红,“所以,皇上是知晓其中缘由,只是不愿意告知草民?”
“你若这般以为,朕也没什么好说的。”梁文帝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姿态,继续沉声道:
“皇儿也应好生想想,朕为何非要你回来?让你接手这大梁江山,于你于天下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入了皇家玉碟,朕手中的暗卫,加之大梁所有兵权,朕皆可交由你手,他们亦都能听你差遣。”
“不论是查案,还是日后给沈长峰增派援兵,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此话一出,玉公公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他知道皇上对大皇子很是上心,可这些心思,他从不知晓,如今被迫听到,也不知皇上会不会事后算账。
裴贺宁眸光微闪,不得不承认坐上之人所言着实叫人心向往之,皇权确实能给他带来诸多便利,可他又不愿为了查案将自己的未来全都搭了进去。
他不喜被束缚,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终此一生都困于皇宫。
可他要想要尽快查到凶手,就不得不做出让步,以他如今的身份能接触到的人和卷宗都很有限。
若不然他也不会入京这么久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查到。
所有的事情背后都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般,牵引着他从边关跟随沈长峰入京,又引着他查到皇宫,最后与眼前之人相见。
至此,线索已然断开,好似他从前所做的努力都在一夕之间全都覆灭了,毫无头绪。
他早就怀疑眼前之人定是知情的,要不然何人敢毁坏卷宗,史官又如何敢模糊记录当年之事。
如若眼前之人有心隐瞒,只怕再过三年五载,他也未必能查到真凶。
思及此,裴贺宁心底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他很想尽快查到凶手,却又不愿与眼前之人同流合污。
裴贺宁恨眼前之人,若是就这般顺了他的意思,那这么多年自己所坚持的又算什么?
不得不说,皇权确实是个好东西,有人可以借着皇权敛财,也有人可以借着皇权杀人放火,最终却又能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
就连他这般自诩心智坚定的人,方才都有一瞬的心动。
裴贺宁眸中暗色翻涌,可在对上梁文帝的视线之后,他眼底瞬间恢复平静,就连紧攥的双拳都不由得松开了些许。
过了许久,裴贺宁才一脸阴沉的从殿中走出,玉公公紧跟在他身后,可他不等玉公公开口说些什么便快步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