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又开口建议:“既然你与沈伯父都要去陆府,不若将南音也一道接去府中,也免得她一人在府中,甚是孤单。”
闻言,沈时安面上笑容一僵,本想拒绝出口的话在看到他眼底的些许希冀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两家人相识多年,陆时安是什么人他也极为清楚,与其让裴贺宁一人护着南音,还不如再多一个保障,这样的话,他与父亲离京也会更安心一些。
沈时安默了默,才又开口:“父亲与陆伯父有事相商,恐怕我们几个小辈在场多有不便,若陆兄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随我回将军府用膳。”
出宫后,沈时安将此事同父亲说了一番。
沈长峰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下眉心,斟酌了片刻才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不等陆明阳招呼他坐车,沈长峰便牵过下人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垂眸看向车中的陆明阳,“本将还是骑马随你前行吧,这样也自在一些。”
陆明阳见状,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示意车夫驾车回府。
——
将军府内。
沈南音正端坐在桌前,手中的狼毫在宣纸上游走,她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院中,生怕错过下人来报。
裴贺宁则坐在窗下,手上捏着一本翻过一半的书,眸光偶尔瞥向书桌,若沈南音及时回神,他便默不作声。
若沈南音手中的狼毫久久不曾有何动作,他又会佯装清一清嗓子,以作提醒。
屋中的两个丫鬟像是防贼一样,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小姐便又会被这歹人掳了去。
好在她们并未防范多久,院中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沈南音眸光不经意间扫过院中,面上随即浮现一丝浅笑,她不顾屋中还有裴贺宁在,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兄长,陆哥哥。”
裴贺宁捏着书页的手一僵,一角便被扯了下来,他垂眸看了看指间的纸屑,眼底渐渐浮现一丝暗色。
须臾,他站起身子朝房门处的两人微微拱手,“沈小将军,陆大人。”
两人似是从未料想过他会在此一般,皆是一愣,遂又齐齐朝他颔首。
沈时安随着自己的妹妹进了书房,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两人在空中无声交汇的眼神。
“裴公子倒是尽职,就连南音妹妹在家休养之际都不忘督促她完成课业。”陆知行笑的温和,可只有裴贺宁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愠怒。
同为男子,裴贺宁早已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对沈南音的心思。
自从在猎场见过之后,这种感觉便愈发的强烈,纵使陆知行在旁人眼中是端方持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且与自己没有任何矛盾,可裴贺宁也依旧不喜他。
即便陆知行深得宫里那位的赏识,更是京城贵女争相追捧的少年,他也不觉这陆知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眸光一瞬不瞬的同陆知行对视着,薄唇轻启,嘲讽出声:“陆大人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受沈伯父之托,教沈小姐一些京城书院不曾教授的东西罢了。”
“倒也担不起陆大人的这‘尽职’二字。”
“听沈伯父说裴公子学富五车,文武双全。”陆知行扯唇笑了笑,遂又继续道:“不若改日本官举办个诗会,邀裴公子切磋一番?”
此番言语引得桌前几人不禁将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沈南音攥着手中的狼毫,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瞬。
她刚想开口打断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便被一旁的沈时安轻轻拍了拍肩头。
侧眸看去,沈时安眉眼含笑,看那两人的眼神像是在看戏一样。
须臾,她又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裴贺宁。
可不等她开口解围,裴贺宁便轻笑出声:“纵使在下阅过千万卷书册,那也不及陆大人半分。”
此话一出,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花,屋中气氛瞬间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