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她眼底散开,恰似满天星辰坠落在湖面,透着莹亮的光。
陆知行对上她的眸光,不禁愣了愣,他紧紧盯着少女的眸子,负在身后的大掌微微卷起,指尖仿佛还留有她发丝的温度。
原本随身伺候的两个丫鬟也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唯有她与陆知行立在府门外。
两人就这般对立而站,谁也没有开口,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了些许。
她们的衣袖随风摆动了起来,乍一看去,地上的影子好像不知不觉牵在了一起。
良久过后,都不见陆知行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知行虽已满身酒气,可他依旧光风霁月,站如劲松。
他清明的眸光随着时间慢慢变得炙热了些,眼底深情似要溢出来般,叫人差点沉溺其中。
下一瞬,沈南音倏地敛了眸光,任由长睫挡住眼底的思绪,“我,我先回府了,陆哥哥也早些回去吧。”
就在沈南音转身欲走之际,陆知行忽然出声将人唤住:“南音。”
沈南音脚步微顿,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袖,生怕陆知行说出什么叫她为难的话来。
陆知行看着她的背影,薄唇翕动,只道了一句“好眠”,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沈南音暗自松了口气,攥着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
她立在原处,直至马车远去,才抬步跨入府门。
见红鲤二人并未等着自己,沈南音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提步朝沈长峰的院子走去。
她刚穿过长廊,便与沈时安碰了个正着。
沈时安往她身后看了看,“你怎么还没回屋?知行离开了吗?”
“嗯。”沈南音点了点头,“你要回院子了吗?”
“是啊,父亲他说有些头疼,便不陪我饮酒了。”沈时安瞥了眼身后的院子,随即耸了耸肩
,“我先送你回屋吧。”
“我便不与兄长同行了,今晚瞧着父亲喝的可不少呢,我还得送些解酒汤给他。”沈南音轻声道:“等会我让人也送些到兄长院子去。”
沈时安轻轻颔首,“那你早些回屋。”
目送着沈时安离开后,沈南音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提步继续向前。
刚到院门处,她便被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给惊得顿住了脚步。
从前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双肩已然落下了些许,他正一碗碗往地上倒着酒水。
抬眸看去,正是北境的方向。
沈南音怔愣在原地,看着那人继续动作,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攥紧,指甲也已深陷掌心。
她瞳孔微缩,双肩渐渐轻颤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冷意自脚底攀延而上,不过片刻,就叫她浑身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撑着靠坐在墙角,面上难掩悲伤。
沈南音见状,只觉心间一痛,她何曾见过自家父亲这副模样?
须臾,沈长峰忽然轻声低喃了几句,虽相隔甚远,可那一阵轻风却好似故意要叫沈南音知晓自己的父亲究竟在说什么一般,将他的声音吹入耳中。
沈南音心下骇然,墨色的眸中隐隐泛起一层湿意,她用力咬着唇瓣,不叫自己啜泣出声。
她趔趄了几步,跌靠在墙上,用力攥着自己的衣襟,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院中的男人自以为挥退了下人,便不会有人再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贸然出现又隐在暗处的沈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