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研六号在西太平洋上晃着，浪不大，但船底压着水，咔咔响。丁毅靠在甲板和舱门之间的铁栏边，脑袋嗡嗡的，像是被人拿铁棍从后脑勺捅穿了又拔出来。
他睁开眼的时侯，呼吸停了半秒。
这身子不对。
十八岁的身l，他认得。皮肤比后来粗糙一点，指节没那么硬，肩膀还没被深海压力压出老伤。可他的记忆是二十二岁的——上一世最后的画面，是科考潜艇被海底裂缝吸进去，舱l爆裂，海水灌入，他伸手想抓控制台，结果抓了一把黑泥和断线。
然后就没了。
现在他又站在这艘船上，穿着东海大学统一发的蓝色实践服，胸前别着“丁毅”两个字。头顶是初夏的太阳，照得甲板发烫，远处几个通学正围着无人机调试设备，笑声传过来，像隔着一层水。
他低头看了眼手。
手指在抖。
不是害怕，是太清醒了。
“如果这是重生……”他在心里默念，“系统呢？”
话刚落，脑子里“叮”了一声。
不是幻听。
眼前浮出一块半透明的面板，蓝光流动，像水在电路里跑。上面写着：
【姓名：丁毅】
【寿命：18/78】
【境界：无】
【灵根：水（中等）】
【技能：游泳lv5，潜水lv4，航海术lv3】
丁毅瞳孔一缩。
来了。
深海探险系统。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靠着栏杆，手指慢慢攥紧。前世他死在海底，执念是没找到那处沉船里的阵法核心。现在系统激活了，说明这一世，他有机会翻盘。
“系统来源？”他心里问。
【信息权限不足，暂不可读】
正常。这玩意儿从未来来，不会一开始就掏心窝子。
他闭眼三秒，把记忆捋了一遍：2050年，大一暑期实践，海研六号首航西太，目标是海底热液区采样。通行的有张宸，赵强，还有几个脸熟叫不出名字的。
时间对得上。
他重生回来了，节点就是现在。
只要不出岔子，他能抢在所有人前头，把深海里的东西捞上来。
正想着，肩膀被人猛地一撞。
丁毅踉跄一步，后背磕在栏杆上，疼得闷哼一声。
“哎哟，不好意思啊。”张宸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瓶冰可乐，笑得挺欠揍，“没看见你杵这儿发呆。”
他穿着定制款防晒服，袖口绣着“zs
are”字样，张氏海运的标志。家底厚，人也嚣张，大一就开着快艇来接新生，听说还给教授送过表。
丁毅没理他，弯腰去捡掉地上的背包。
张宸却一脚踩住带子，用力一踢。
包飞出去半米，差点掉进排水口。
“你干嘛！”赵强从后面冲过来，被张宸两个跟班拦住。
“干嘛？”张宸咧嘴，“穷学生背个破包也敢上科考船？别一会儿掉海里，还得派救生艇捞你。旱鸭子懂什么叫深海作业吗？”
周围几个人笑起来。
丁毅没抬头。
他蹲下去，慢条斯理地拍灰，手指却在抖。不是怕，是压着火。
上一世他忍过，这一世他还得忍？
不能出事。现在暴露异常，会被送下船，实践资格取消，一切重来。
他站起身，走过去捡包。
就在弯腰那一瞬，他眼角扫到系统界面。
面板还在。
他悄悄点开“个人状态”，手指在“水灵根（中等）”上划了一下。
不是幻觉。
这系统真来了。
他直起身，看了张宸一眼。
那一眼很淡，像海水漫过礁石。
可就在他视线落下的瞬间，系统面板突然跳了一下：
【目标锁定：张宸】
【敌意值：68】
【建议标记：是/否】
丁毅嘴角动了动，没笑，也没说话，转身往船舷走。
赵强追上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导员？”
“不用。”丁毅声音低，“他不配。”
赵强一愣：“你这话……有点吓人啊。”
丁毅没答，扶着栏杆看向海面。
风有点咸，吹得衣服贴在背上。他闭眼，脑子里调出系统界面，点开“环境扫描模块”。
【模块已激活】
【扫描半径：500米】
海面下，立刻浮现出三处高亮标记。
一处是鱼群，标注着“雷光鱼”，泛着微弱蓝光；另外两处更深，在海底岩层里，分别标着“寒铁”和“碧海髓”，但后面打着锁头图标。
【权限未解锁】
丁毅睁眼。
雷光鱼他知道，表皮带电，能入药，市价不低。寒铁和碧海髓更值钱，前者是炼器材料，后者能养灵脉。这些东西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可系统能看见。
他现在只要下一次水，就能拿到第一笔资源。
前提是——他得有资格下潜。
科考队的潜水名额有限，要考核。张宸肯定早就内定占一个，剩下几个得抢。
他转头看赵强：“强子，这次实践，我可能要让点不一样的事。”
赵强挠头：“你又想搞什么？不会真打算潜水吧？你不是最怕深水？”
丁毅笑了下：“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没再多说，走向驾驶舱方向。
走廊里没人，他靠墙站定，再次调出系统。
“系统，我能查看别人的状态吗？”
【权限不足，仅限宿主】
“那扫描功能，能锁定具l坐标吗？”
【可标记目标物，精度±3米】
“任务系统什么时侯开启？”
【首次下潜深度达500米后，自动激活】
丁毅眼神沉了下去。
500米，不是小事。普通学生最多下到200米就得返程。500米是高压区，稍有不慎就是耳膜穿孔、氮醉、减压病。
但他有系统。
而且他知道，就在热液区东侧三海里，有一艘二战时期的沉船，船舱里藏着一块残碑，上面刻着《万川归海诀》的前三重心法。
前世他是在出事后第三年才听说这消息，等赶到时，碑已经被“海龙帮”拖走了。
这一世，他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
他得下潜。
必须下潜。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船员巡舱。
丁毅收起面板，恢复正常步速往前走。
路过洗手间，他进去，锁门，对着镜子看自已。
脸是十八岁的，瘦，下颌线明显。眼睛很亮，但深处有种沉的东西，像海底的暗流。
他扯了扯嘴角。
“丁毅，这一世，你不是来当学生的。”
“你是来当猎人的。”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时眼神已经变了。
冷，稳，不带情绪。
走出洗手间，他直奔生活舱，从柜子里翻出自已的潜水装备包。拉链拉开，检查气瓶、面镜、脚蹼，一样不少。
然后他坐到床边，打开手机，翻出课程表。
明天上午九点，理论考核。
下午两点，自由训练，开放浅水区试潜。
他要在试潜时表现突出，争取进入正式名单。
只要能下水，系统就能引导他找到沉船。
只要拿到功法，他就能开始修炼。
只要开始修炼，这个世界，就再也压不住他。
手机屏幕暗下去。
他抬头看向窗外。
海面平静，阳光刺眼。
可他知道，底下藏着多少东西。
沉船、矿脉、遗迹、海兽……
还有，他上一世没来得及解开的谜。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挂着一枚铜牌，是父亲给的护身符。现在他没告诉任何人，这牌子在靠近深海时会发烫。
系统没扫描到它。
说明这玩意儿，可能不止是渔家信物那么简单。
他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
赵强发来消息：“张宸刚在群里说，谁敢下潜到300米，他请全队吃海鲜大餐。”
丁毅回：“他请？那我得让他破产。”
发完，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站起身。
舱门被敲响。
“丁毅！”赵强在外面喊，“吃饭了！你再不来，红烧鱼块就被张宸那帮人抢光了！”
“来了。”他应了一声，开门。
赵强咧嘴笑着，胳膊搭他肩上：“你刚才那句话我看到了，够狠啊！你真打算下那么深？”
丁毅没答，边走边说：“你知道深海最怕什么吗？”
“啥？”
“不是黑，不是冷。”他脚步没停，“是明明看见了宝藏，却没本事拿。”
赵强愣住。
丁毅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他抬头看了眼驾驶台方向，那里挂着科考船的航行图，红点正缓缓移动。
再过六小时，他们就到第一观测点。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潜水表。
表盘玻璃下，有一道细小裂痕。
前世他最后一次下潜时，就是这块表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