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四千孙子兴趣班费,我咬牙坚持了五年。
儿媳却把孙子塞进了年费十万的贵族击剑班。
她理直气壮地张口,就要我再追加六千。
儿子在一旁添油加醋:妈,就当帮帮我们吧,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
我冷笑一声,放下碗筷。
要给可以。你先让你媳妇她妈出两千。
客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僵硬了。
01
饭桌上的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室的无影灯。
每一道菜都冒着热气,却丝毫暖不进我的心口。
我那声突兀的冷笑,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饭桌上虚伪的和谐。
紧接着,我手中的筷子磕在瓷碗边缘,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当啷声。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对面儿子王明和儿媳林芳的心上。
他们的表情凝固了。
王明脸上习惯性的讨好笑容僵住了,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一时摘不下来。
林芳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错愕和不解迅速被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取代,她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我,这个任劳任怨、予取予求了五年的老母亲,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坐在我身边的丈夫王建国,那张老脸上写满了尴尬。
他搓着一双常年不沾阳春水的手,嘴唇蠕动了几下,想打圆场,却又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怒火,而是一种冰冷的、沉淀了多年的失望。
我环视着他们三张各怀鬼胎的脸,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语气开口。
怎么我说错了吗
乐乐的外婆,难道不是他的亲外婆
她的亲外孙要上‘贵族班’,一年十万的开销,她这个当外婆的出点力,难道不合理吗
我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精准地投进他们心里的那潭浑水。
林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撕开了华丽的袍子,露出了里面的不堪。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试图维持她高知儿媳的体面。
妈,这怎么能一样呢
您是奶奶,是乐乐的直系长辈!您疼孙子,天经地义。
而且……而且这些年不一直都是您出钱吗这都成咱们家的传统了。
传统
这个词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无耻,狠狠刺痛了我。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传统什么传统
是这五年里,每个月都‘传统’地把乐乐的兴趣班缴费单拍在我面前的传统
还是你们夫妻俩‘传统’地心安理得,把我当成银行柜员的传统
你们是真觉得我这双老花眼,不认识账单上那些越来越夸张的数字吗
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射向他们,王明终于坐不住了。
他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忤逆的不耐烦。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不是为了乐乐好
再说了,您退休金那么高,平时也没什么花销,出点钱怎么了
你不是没钱!
最后那五个字,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理直气壮。
我死死盯着他,我亲手养大的儿子。
我仿佛能看见他心里那个硕大无比的算盘,上面清清楚楚地盘算着我那点退休金。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泡进了冰窖,又冷又硬。
为了他结婚买房,我和王建国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那笔钱,他们夫妻俩提都没提过还。
现在,我每个月五千出头的退休金,成了他们眼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
我有没有钱,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替我支配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王明瞬间噤声。
这五年,每个月四千块,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更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我从牙缝里,从我买菜的钱里,从我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的念头里,一分一分抠出来的!
林芳那涂着精致豆沙色口红的嘴唇,不屑地撇了一下。
呦,妈,说得这么严重。
您和我爸两个人,一个月退休金加起来都快一万五了,又不用还房贷车贷,能有什么大开销
乐乐的教育投资,才是咱们家这几年最大的开销吧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最痛的地方。
是啊,最大的开销。
可这开销,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在背
那些年积攒的委屈和心酸,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伪装多年的平静。
02
我看着林芳那张理所当然的脸,拙劣的表演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搅。
妈,您是不是不喜欢乐乐了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我们做父母的,还不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我想起她刚怀孕那会儿,孕吐得厉害,是我一天三顿换着花样给她做饭,送到床前。
乐乐出生后,我更是寸步不离,日夜颠倒地照顾,熬得两鬓生出了白发。
这些,她都忘了。
或者说,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我身为一个婆婆、一个奶奶应尽的义务。
王明见他老婆开始打感情牌,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上,扮演起了孝顺儿子和体贴丈夫的角色。
妈,您别这样。小芳是乐乐的妈,她还能害了乐乐不成
不就是六千块钱吗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一家人,和气生财啊。
和气生财
我气得发笑,掏出我的老年智能机,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我点开银行APP,调出近五年的转账记录,把手机屏幕怼到他们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那一排排刺眼的-4000,像一条长长的锁链,缚住了我整整五年的晚年生活。
你们自己看!
从乐乐三岁上早教班开始,钢琴、马术、乐高、少儿编程……你们给他报的每一个班,哪一笔钱不是从我这里出去的
这五年,不多不少,二十四万!你们算过这笔账吗
我跟我老伴,这五年里连一件超过五百块的新衣服都没买过!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向王建国。
他端着饭碗,头埋得更低了,脸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他的沉默,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
我把视线转回王明和林芳身上,他们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记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这还不算逢年过节我给乐乐的大红包,平时带他出去玩的各种开销,买玩具买衣服的钱!
我问问你们两个,你们这对当爹当妈的,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和一颗卵子,这些年,你们为这个家,为乐乐,真正掏过一分钱吗
我的质问尖锐而直接,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他们为孩子好的华丽外衣。
林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被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尖着嗓子反驳。
妈!您这是要跟我们算账吗跟自己的儿子儿媳算账,传出去多难听啊!
我们工作也忙,挣钱也辛苦,压力也大啊!
算账
我冷笑,今天我就要跟他们好好算算这笔烂账!
好啊!那就从头开始算!
当年你们结婚,这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首付一百二十万,你们小两口出了多少一分没出!
是我跟你爸,把我们准备养老的棺材本,连带着我妈留给我的一点遗产,全都给你们填进去了!
装修,是我跟你爸顶着大太阳,跑遍了全城的建材市场,货比三家,磨破了嘴皮子才省下几万块!
就连搬家,都是我们两个老的找的搬家公司,打包、搬运、拆包,你们俩动过一根手指头吗那时候你们就在旁边玩手机!
这些积压多年的陈年旧事,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一旦开了头,就像溃烂的伤口,脓血止不住地往外冒。
王明被我戳到了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把碗往桌上一顿,声音也高了八度。
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提这些干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因为我怕你们忘了!
我怕你们觉得我李秀兰这辈子,就是为你们王家当牛做马的命!
我怕你们把我这些年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当然!
现在,你们想让乐乐上一年十万的贵族学校,我没意见。但是,凭什么这笔钱,要让我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婆来独自承担!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02
林芳被我逼到了墙角,眼看撒泼耍赖都没用,她眼珠一转,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她的视线越过我,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建国。
爸,您看看妈……她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她是不是听谁在外面说了什么闲话,被谁给挑唆了
这一声爸叫得又软又糯,充满了暗示和引导。
果然,一直当缩头乌龟的王建国,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下。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意味。
秀兰,差不多就行了,别说了。
孩子都在呢,给他们留点面子。
面子
我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王建国,眼神里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淬了火的失望。
你让我算了
这五年,你眼睁睁看着我每个月从我们俩的退休金里拿出四千块给他们,你问过我一声‘够不够花’吗
你有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哪怕一句
现在他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我,要把我最后一点养老钱都榨干,你还让我算了还要我给他们留面子
王建国,他们的面子是面子,我的里子就活该被踩在脚底下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王建国被我的眼神看得心虚,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头,继续扒拉碗里那几粒米饭。
他的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我感到心寒。
在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战士。
我的丈夫,不是我的战友,而是敌人派来的说客,甚至,是帮凶。
我环视着饭桌上这三张面孔——一个懦弱的丈夫,一个自私的儿子,一个精于算计的儿媳。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突然觉得,我这大半辈子,活得像个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砸在地上都能结成冰。
今天,我把话说明白了。
乐乐,是我亲孙子,我疼他,爱他。以前我给他钱,是我的情分。
但从今天起,这份情分,我不想给了。
王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妈!你说什么呢!
你是他奶奶,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你赡养我们,抚养孙子,这难道不是你的义务吗
义务
多么可笑的词。
我直视着王明,我这个被养废了的儿子,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
没错,我是他奶奶。我有爱他的权利,但没有被你们当成提款机,掏空我所有养老钱去供他上什么狗屁贵族学校的义务!
尤其是在你们夫妻俩有手有脚,却把所有责任都理所当然地推到我一个老太婆头上的时候!
林芳见道德绑架不成,又开始拿孙子当武器。
妈,您说这话,是连乐乐都不要了吗您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不要乐乐
我冷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
我看,是你们根本没把乐乐的未来放在心上!
你们只看到了‘贵族学校’四个字带来的虚荣和光鲜,看到了你们在朋友圈里炫耀的资本。
你们有问过乐乐他自己喜欢什么吗他喜欢击剑吗
还是说,乐乐对你们而言,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你们用来满足虚荣心、用来在社交圈里攀比的工具一个帮你们实现‘养老脱贫’的筹码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王明和林芳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们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在为我这可悲的大半生倒数。
04
客厅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明和林芳面面相觑,脸上除了恼羞成怒,还多了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安。
他们从未见过我如此强硬,如此不留情面。
秀兰,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王建国终于打破了沉默,他低声劝我,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恳求。
我瞥了他一眼,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相伴终身的男人。
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个和我搭伙过日子的伙伴,一个永远站在儿子那边,劝我大度的刽子手。
和气
我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是你们先不讲和气的。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乐乐的未来‘投资’,那这笔投资,就不能只有我一个股东出钱。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紧张的脸,缓缓抛出了我的新方案。
我的方案很简单。
乐乐现在每个月四千块的兴趣班,钢琴和画画,他自己也喜欢,这笔钱,我继续出。这算是我这个奶奶的一点心意。
但是,这个年费十万的击剑班,折合下来每个月要八千多,你们让我追加的这六千块,必须由你们夫妻俩,加上乐乐的外公外婆,共同承担。
我给你们算算,你们小两口自己出两千,让你妈,也就是乐乐的外婆,出两千,剩下的两千,我来补上。这样才叫一家人齐心协力,为了孩子的未来共同努力。
我的话音刚落,林芳的脸色骤然剧变。
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妈,这不可能!
我爸妈就是普通退休工人,他们哪有钱出这种学费一个月两千,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哦
我冷哼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闲适的姿态。
普通退休工人就不能为自己的亲外孙出钱了
那我和你爸,难道就是银行的印钞机,能源源不断地吐钱
你爸妈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这么有远见,现在他们的宝贝外孙要去冲击上流社会了,难道他们不该感到荣耀,不该贡献一份力量吗
既然你们把这个贵族班说得天花乱坠,对孩子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作为最疼爱你的父母,没有理由不支持吧
我的话堵得林芳哑口无言,王明急忙出来打圆场。
妈,小芳她爸妈身体一直不好,退休金也不高,我们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跟他们开口要钱
我看着王明这副孝顺女婿的嘴脸,眼神里只剩下鄙夷和复杂。
你觉得跟你丈母娘家开口难,跟我这个亲妈开口就容易了
我掏空养老金给你们买房,贴补你们生活,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话锋一转,抛出了我早就准备好的重磅炸弹。
再说,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
据我所知,你丈母娘家在城南的老房子,前两年拆迁,分了一套安置房,还拿了一笔不小的补偿款吧
怎么,那笔钱,也都被你们‘合理’地安排掉了
此言一出,王明和林芳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被揭穿底牌后的恐慌和震惊。
林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随即转为更加强烈的愤怒。
妈!你……你调查我们!
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算不上调查,只是关心。
毕竟是一家人,总得知根知底,不是吗
尤其是当这件事涉及到乐乐的未来,更涉及到我晚年能不能安稳度日的时候。
我的方案就摆在这里。如果你们做不到,那这额外的六千块,我一分都不会再给。
乐乐就继续上他现在喜欢的兴趣班,画画弹琴,挺好的。至于什么‘贵族’,什么‘起跑线’,那是你们当父母的该操心的事,不是我这个奶奶的责任。
王建国这下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看儿子儿媳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又看看我冷若冰霜的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他立刻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05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碗筷狼藉地摆在桌上,像一场战争后的废墟。
王明和林芳黑着脸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门被砰的一声甩上,紧接着,里面传来隐约的、压抑的争吵声。
王建国则像个幽魂一样,躲到阳台上去抽闷烟,一根接一根,缭绕的烟雾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愁云。
我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厨房里水声哗哗,冲刷着油腻的盘子,也仿佛在冲刷我心里积压多年的污垢。
这一刻,我的内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傍晚时分,林芳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脸憋屈地递给王明。
王明接过电话,贴在耳边,我隐约听见他带着讨好的语气喊了一声妈。
听了几句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挂掉电话,王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转过头,用一种埋怨的、控诉的眼神看着我。
妈!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小芳她妈说了,他们家的拆迁款,早就给她弟弟买婚房了,一分钱都没剩下!
现在他们老两口就靠那点退休金过日子,根本拿不出钱来!
林芳也在一旁抹着眼泪,添油加醋。
就是啊,妈!我弟结婚,买房买车,把家里都掏空了。我爸妈现在自己生活都紧巴巴的,您还让他们一个月拿出两千块,这不是故意为难我爸妈吗
您怎么能这么不通人情
我正在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这对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夫妻,心里只觉得可笑。
是吗
一套房子的拆迁款,少说也有一两百万吧一分不剩,全都给了你弟弟
连自己亲外孙一个月两千块的教育费都拿不出来了
这理由,你们自己信吗
我向前走了两步,逼视着他们。
当然,那是你们自己家的钱,怎么花,我这个外人确实不好多说什么。
但我这个人,向来只相信我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
我话音未落,突然伸手从林芳手里夺过她的手机。
在她和王明惊愕的目光中,我迅速找到了通话记录里她母亲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喂芳芳啊,怎么又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不耐烦的女声。
亲家母,你好,我是秀兰啊。
我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听不出一点火药味。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我。
哦……哦,是秀兰亲家啊,你好你好。对方的语气变得有些敷衍和警惕。
是这样的,亲家母。听王明和林芳说,乐乐准备去上一个‘贵族’击剑班,对孩子未来发展特别好。就是学费有点贵,一年要十万。
我想着,咱们两家都是孩子的至亲,为了乐乐的未来,咱们应该一起努努力。
我的想法是,你们那边每个月出两千,王明和林芳小两口自己承担两千,我这边再补上两千,正好凑齐这六千块的差额。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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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的新方案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能听见王明和林芳紧张的呼吸声。
终于,亲家母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充满了为难和推诿。
哎呀,秀兰亲家啊,不是我们不想出这个力,实在是……实在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啊。
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前两年娶媳妇,房子、车子、彩礼,把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都给花光了。
现在我们俩就靠那点死工资过活,自己都省吃俭用的,哪还能再拿出两千块钱来啊……
她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一个被不孝子掏空家底的可怜母亲。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惋惜的腔调。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看来我们家乐乐,是没有这个福气上什么贵族班了。
毕竟,我们老两口,也是靠退休金过活的。这六千块钱,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我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啪的一声,像是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王明和林芳彻底傻眼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当着他们的面揭穿谎言,又如此干脆地把他们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林芳最先反应过来,她急了,声音尖利地质问我。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我们演戏呢
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乐乐输在起跑线上吗!
我把手机扔回她怀里,看着他们俩,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输在起跑线如果真输了,那也是你们这两个当父母的责任,与我无关。
现在,这六千块,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要么,乐乐就上不了这个班。
我给出的方案,你们拒绝了。那这件事,便再也与我无关了。
06
夜深了。
我和王建国分房睡已经很多年,这倒让我落得清静。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房间,王明和林芳的争执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恼人的蚊蝇,嗡嗡作响。
我的脑海中,反复盘旋着亲家母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家里揭不开锅了。
我不信。
我拿出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城南那个片区拆迁补偿的新闻和政策。
按照我多方打听来的消息,亲家那套老房子的地段和面积,拆迁款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给儿子买了婚房,也不可能一分不剩,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
这其中,一定有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客厅里细微的声响吵醒了。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见王建国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客厅中央。
他背对着我,举着手机,神色有些慌张,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什么。
我假装起夜,不经意地从他身后路过,去倒水喝。
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他匆忙按灭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银行APP的转账界面。
我的心里,猛地敲响了警钟。
王建国这个人,古板守旧,对手机支付这些新潮玩意儿向来不热衷,甚至有些抵触。
家里的水电煤气费,都是我用手机缴的。
他这么一大早,神神秘秘地在给谁转账
这让我想起这五年来,每当我为乐乐高昂的兴趣班费用发愁时,他总是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算了,为了孩子嘛,或者干脆转移话题,回避讨论家庭开支。
一种可怕的直觉在我心底升起。
我决定试探他一下。
早餐桌上,气氛依旧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我一边喝着粥,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
老王,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啊
王建国正在夹咸菜的筷子猛地一抖,咸菜掉回了盘子里。
他抬起头,眼神躲闪,语气明显不自然。
没……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舀了一勺粥,慢悠悠地送进嘴里,我就是看你昨晚在阳台抽了半宿的烟,今天早上又起那么早,还以为你有什么烦心事呢。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你别瞎想!他否认得又快又急,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更多的细节,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中回放:
每年单位组织的家庭体检,王建国总是找各种借口自己一个人去,从来不让我跟着。
他的银行卡和工资卡,名义上是交给我保管,但每个月的账单,他总是自己悄悄收好,从不让我看。
还有一次,大概是两年前,我不小心看到他手机里有一条给陌生人的大额转账信息,我问起时,他含糊其辞地说是一个老同事家里出了事,借钱周转。当时我不疑有他,现在想来,漏洞百出。
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一个让我遍体生寒的念头,渐渐浮现成型。
难道……
难道王建国,我的丈夫,一直在背着我,用我们共同的钱,偷偷补贴王明和林芳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要窒息。
我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喝着碗里早已冰凉的粥。
但我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告诉自己,李秀兰,冷静下来。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家,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当冤大头。
如果王建国也参与了这场对我的围猎,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是家庭内部矛盾,这是背叛,是欺诈。
07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王建国的一举一动。
机会很快就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王建国吃完午饭,雷打不动地回房午睡。
我听到他均匀的鼾声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房间。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正在充电。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他的手机。
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手机密码一直都是彼此的生日,这是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信任。
我深吸一口气,输入了我的生日。
屏幕,应声而亮。
我点开那个熟悉的银行APP图标,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点进了转账记录查询。
当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记录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只能听见自己耳边巨大的轰鸣声。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像一把把尖刀,在我眼前挥舞。
【转账至
王明,金额:5000元,备注:生活补贴】
【转账至
王明,金额:10000元,备注:车贷】
【转账至
林芳,金额:8000元,备注:买包】
【转账至
王明,金额:20000元,备注:装修款追加】
……
时间跨度从三年前开始,每个月,甚至每个季度,都有一笔不小的金额,流向了王明和林芳的账户。
接收人,赫然写着我儿子和儿媳的名字!
更让我浑身发冷的是,其中好几笔大额转账,付款账户的尾号,正是我和王建国共同的那个养老金联名账户!
那是我们说好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动的救命钱!
我颤抖着手指往下滑,一笔一笔地加着这些数字。
五年,不,可能更久。
这些金额加起来,竟然不下三十万!
我猛然想起,有一笔五万元的转账,时间正是我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钱,给王明他们换车的时候。
当时王建国还夸我深明大义,现在想来,那是何等的讽刺!
原来,他一直在从我们共同的存款中,像蚂蚁搬家一样,偷偷地挪用,然后再用各种谎言来填补账目上的窟窿!
我以为的恩爱夫妻,我以为的同舟共济,竟然是一场长达数年的欺瞒和背叛!
这比王明和林芳明目张胆的索取,更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恶心。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必须扶着床沿才能勉强站稳。
我的心,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被无数刀片反复切割,血肉模糊,疼得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王建国,我的枕边人,这个我为他生儿育女、操劳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一直伙同着他的儿子儿媳,在背后吸我的血!
我看着手机里那些冰冷的数字,泪水终于忍不住,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这五年的委屈,我省吃俭用的每一分钱,我的心酸,我的隐忍,在我以为最值得信任的人面前,竟然被如此轻易地践踏成泥。
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和绝望,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同时,也有一股更加强烈的、毁灭性的力量,在我内心深处疯狂滋生。
我愤怒地捏紧了手机,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
我的手指机械地向下滑动,直到屏幕的尽头。
最后一条转账记录,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我的瞳孔里:
【转账日期:昨天上午
09:15,转账至
王明,金额:6000元,备注:贵族班尾款。】
我的眼睛瞬间瞪大,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六千块!
这笔钱,不正是前天晚上,王明和林芳还在饭桌上声泪俱下地找我要的那笔钱吗!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戏!
他们根本就不是没钱,也不是亲家母没钱!
而是王建国,我这个伟大的丈夫,早已在背后私下承诺,会帮他们补足这个差额!
他们夫妻俩在饭桌上的那场表演,不过是想再从我这里诈一笔钱,好掩盖王建国早已私下付钱的事实!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想两头通吃!
他们一直在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在耍!
砰!
我猛地将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
巨大的声响,像一声惊雷,在安静的午后炸开。
午睡的王建国被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当他看到我铁青的脸色,以及我脚边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揭穿后的惊恐和慌乱。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用如此憎恨的眼神,看着这个我曾经最爱的男人。
他用最卑劣、最无耻的方式,亲手杀死了我们四十年的感情。
08
王建国被那声巨响吓得魂飞魄散。
他看到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地上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张口结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缓缓弯下腰,捡起那部手机。
屏幕虽然碎了,但那条贵族班尾款的转账记录,依旧像一个狰狞的烙印,清晰可见。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手机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这就是你的‘算了’
这就是你的‘和气生财’
王建国,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年,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这样的‘好事’!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建国的脸被手机砸得生疼,但他顾不上了。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和鼻尖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慌乱地试图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充满了乞求。
秀兰,秀兰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他们年轻人压力大,想帮衬一把……
帮衬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到让他一个趔趄。
我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
解释你拿什么解释
解释你如何伙同你的好儿子、好儿媳,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无限透支的提款机
解释你如何肆无忌惮地挪用我们俩共同的养老金,去填他们永无止境的欲望窟窿
解释你一边在我面前扮演和事佬,劝我‘大度’,劝我‘算了’,一边又在背后偷偷摸摸地给他们塞钱!
我的眼眶干涩发烫,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心已经被伤透了,被冻结了,只剩下燃烧的灰烬。
我指着手机屏幕上那条转账记录,声音陡然拔高。
这六千块!他们前天晚上还在饭桌上跟我哭穷!你昨天上午就偷偷打过去了!
王建国!你们一家三口,是把我当什么一个又瞎又聋的傻子吗还是一个任由你们寄生、吸血的工具!
客厅里巨大的争吵声,终于惊动了房间里的王明和林芳。
他们俩探头探脑地走出来,当看到我手里拿着王建国的手机,屏幕正对着他,而王建国面如死灰时,他们瞬间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王明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是安抚我,也不是指责他父亲,而是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呵斥。
妈!你干什么!你偷看我爸手机,你还有没有点隐私观念了你还有理了
哈……哈哈哈……
我气得笑出了声,笑声凄厉而绝望。
我看着王明这张和我如此相像,却又如此陌生的脸,再看看他身后一脸心虚和怨毒的林芳,最后,我把目光死死地定格在王建国身上。
好啊!真不愧是一家人!这就是你们王家人的嘴脸!
今天,我李秀兰也把话挑明了!
王建国!你背着我做的这些事,已经不是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这是对我们四十年婚姻的背叛!是对我们共同财产的侵占!是诈骗!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建国的心上。
他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竟然当着儿子儿媳的面,直挺挺地给我跪了下来。
他抱住我的腿,老泪纵横。
秀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乐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狼狈又可笑。
可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尽的恶心。
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的语气,决绝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原谅王建国,你错的不是一回两回了,而是五年,十年!
你的每一次‘帮衬’,都是在我心上捅一刀!
从今天起,王建国,你,不再是我的丈夫!
我们之间这笔烂账,我会找律师,一分一毫,跟你清清楚楚地算个明白!
09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小小的客厅里炸响。
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瘫跪在地上的王建国,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王明和林芳也彻底傻眼了,他们脸上的嚣张和算计,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所取代。
他们大概从未想过,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母亲、婆婆,会走到离婚和请律师这一步。
我不再看他们一眼。
这个充满欺骗、算计和压榨的屋子,让我多待一秒都觉得窒息。
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顶上拖下那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不多,大多是些穿了多年的旧衣服。
王明追了进来,试图抢走我手中的衣服,语气焦急。
妈!你这是干什么你别闹了行不行!一把年纪了,离什么婚传出去多不好听!
我冷冷地拨开他的手,看着他。
闹你觉得我是在跟你闹吗
从你爸背着我,像做贼一样偷偷补贴你们开始;从你们夫妻俩把我当成摇钱树,心安理得地压榨我开始,这个家,就已经不是家了。
现在,我不是在闹,我只是在清理垃圾。
我的话,让王明的脸涨得通红。
林芳也冲了进来,眼见哀求无用,她开始撕破脸皮,进行赤裸裸的威胁。
妈!您要是今天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乐乐!
乐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哈。
我轻蔑地笑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她。
你们以为,到了现在,乐乐还是你们手里最好用的筹码吗
林芳,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我今天确实要走,但我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
我会带着我的律师回来。我们之间所有的账,包括你们从我这里理直气壮拿走的每一分钱,以及王建国私自从我们共同账户里挪用的每一笔款项,我都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算清楚!
听到律师和算账这两个词,王明和林芳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不再理会他们脸上的惊慌失措。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没有一丝留恋,径直地拖着箱子,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半辈子的家。
门在我身后关上,也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嘈杂和不堪。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窗户,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早就预定好的连锁酒店的名字。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我感觉自己终于能够自由地呼吸了。
远离了那个家,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第二天一早,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通过朋友介绍,联系到了一位在本地非常有名的家事律师。
在律师事务所里,我详细地叙述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从五年前开始的兴趣班费用,到买房的啃老,再到昨天发现的、王建国长达数年的私下补贴和财产转移。
我把我手机里保存的五年转账记录,以及在王建国手机上拍下的那些关键证据,一张张地展示给律师看。
律师听完我的叙述,又仔细看完了所有证据,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她告诉我,我的情况,证据链非常充分,王建国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我当即做出了决定。
律师,我要求起草离婚协议,并同时提起夫妻共同财产分割诉讼。
我的诉求很简单,第一,我要离婚。第二,我要追回王建国私自挪用的所有夫妻共同财产,以及王明和林芳这些年以各种名义,从我这里不正当得利的部分。
我的目标很明确: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钱,并彻底斩断与这个吸血鬼家庭的所有经济纠葛。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李秀兰,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的晚年,必须由我自己做主。
10
一纸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像一颗炸弹,被投进了王家。
王明和林芳彻底慌了神。
他们的电话和微信消息,像雪片一样向我飞来。
内容从一开始的指责和谩骂,迅速转变成了低声下气的哀求和忏悔。
他们甚至又开始拿乐乐当挡箭牌,说孩子不能生活在破碎的家庭里,说我这么做太狠心,会毁了乐乐的一生。
对于这些,我一概不接,不看,不回。
我将一切沟通事宜,全部交由我的律师处理。
我的律师明确告知他们,如果他们拒不配合财产清算,我们将直接启动诉讼程序,到时候,法庭上见。
王建国也给我发来了无数条长篇大论的信息。
内容从痛哭流涕的道歉,到追忆往昔的温情,再到气急败坏的威胁。
他说如果我真敢把事情做绝,他就把我们家所有不堪的丑事都抖搂出去,让我晚年也别想安宁,让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面无表情地将王建国发来的所有威胁信息,一条不漏地截图,全部转发给了我的律师。
律师告诉我,这对我非常有利,可以作为王建国存在婚姻过错,以及对我进行精神胁迫的有力证据。
在第一次开庭调解的前一天,王明和林芳带着乐乐,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乐乐显然是被他们提前教唆过的。
一见到我,他就挣脱开林芳的手,像一颗小炮弹一样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奶奶!你不要走!乐乐想你!你是不是不要乐乐了
孙子稚嫩的哭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抱着他瘦小的身体,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心疼得无以复加。
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他们精心编排的又一场戏。
我强忍住心头的酸楚,紧紧地抱了抱乐乐,用手帕帮他擦掉眼泪。
我轻声对他说:乐乐,奶奶永远都爱你。但是,奶奶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奶奶没有不要你,你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
王明和林芳在一旁,卖力地表演着苦肉计。
王明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妈,我们知道错了,您就跟我们回家吧。我跟小芳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芳更是声泪俱下,她甚至主动提出,那个贵族击剑班不上了,以后乐乐所有的教育费用,他们夫妻俩自己想办法解决,绝不再跟我要一分钱。
我冷眼看着他们这副迟来的幡然醒悟,只觉得无比可笑和讽刺。
如果不是我态度强硬,如果不是律师函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会知道错吗
我淡淡地对他们说: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一切,都交给法律来处理吧。法官怎么判,我就怎么接受。
我最后抱了抱乐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乐乐,奶奶希望你长大以后能明白,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活得有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是说给乐乐听的,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最终,我狠下心,将哭闹不止的乐乐交还给他们,然后决然地转身,回了酒店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靠在门后,听着门外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王明林芳无奈的劝说声,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我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也是对我情感的最后一次凌迟。
挺过去,我就赢了。
11
法庭上,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我穿着一身素雅的灰色套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平静而坚定。
对面,被告席上的三个人,则显得萎靡不振。
王建国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双眼红肿,满脸憔悴。
王明和林芳也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低着头,像两只斗败的公鸡。
我的律师,一位干练的女士,有条不紊地向法官逐一出示证据。
我这五年来为孙子兴趣班支付的、高达二十四万的转账记录。
从王建国手机里复刻出来的、他私下给儿子儿媳的数十笔大额转账记录,总金额超过三十万。
其中几笔清晰备注着贵族班费用、装修补贴的关键证据。
王建国在律师函发出后,发给我的那些充满威胁和恐吓的短信截图。
当我的律师当庭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里面是王建国在电话中亲口承认私自挪用我们共同的养老金,并哭着向我道歉求饶的声音时,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对方的律师试图辩解,声称这些钱的性质是父母对子女的无偿赠与,或是子女向父母的借款。
但我的律师立刻拿出了更有力的反击证据——他们从未出具过任何借条,也从未有过任何一笔还款记录。
律师言辞犀利地向法官指出,根据婚姻法相关规定,夫妻共同财产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任何一方都无权在未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处分大额款项。王建国的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我作为财产共有人的合法权益。
更致命的一击是,我的律师通过合法渠道,调取了亲家母当年那套老房子拆迁时,所获补偿款的银行流水记录。
记录清晰地显示,那笔高达一百八十万的补偿款,除了其中八十万用于给林芳弟弟全款买房外,剩余的一百万,至今仍以理财产品的形式,安然地躺在亲家母的个人账户里。
所谓的揭不开锅,所谓的被儿子掏空家底,不过是彻头彻彻尾的谎言。
这一记重锤,让被告席上的林芳彻底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
轮到我作为原告进行最后陈述时,我站了起来。
我看着法官,也看着对面那三个我曾经最亲的人,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与被告王建国先生结婚四十载,含辛茹苦,共同抚养儿子王明长大成人。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却不料,他长期背着我,伙同儿子王明、儿媳林芳,恶意转移、侵占我们共同的养老金,甚至与他们串通一气,将我当成予取予求的摇钱树。
他们的行为,不仅严重侵犯了我的财产权益,更彻底摧毁了我们之间四十年的夫妻信任和家庭情感。
因此,我请求法庭判决,解除我与王建国的婚姻关系。
并依法对我方的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公平分割,追回被王建国恶意转移的财产,以及被王明、林芳以不正当理由索取和占有的款项。
我的话说完,法庭内一片寂静。
王建国在被告席上,突然失声痛哭。
他反复说着我错了、秀兰,原谅我,但他的忏悔,在我听来,只觉得无比的虚伪和廉价。
王明和林芳在我的律师犀利的交叉质询下,更是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最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承认,他们确实在经济上过度依赖父母,并且明知我付出巨大,却依旧无底线地索取。
他们的丑态,在庄严的法庭上,暴露无遗。
休庭片刻后,法官当庭宣判。
判决结果,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中积压多年的阴霾。
一、准予原告李秀兰与被告王建国离婚。
二、对双方名下总计约两百六十万的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原告李秀兰分得百分之七十,即一百八十二万元,被告王建国因存在婚姻过错且恶意转移财产,分得百分之三十,即七十八万元。
三、被告王建国需在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返还其私自挪用的共同财产三十一万元至原告李秀-兰名下账户。
四、被告王明、林芳,需对上述款项承担连带清偿责任,并需另行返还向原告李秀兰不正当索取的教育费用二十四万元。
判决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公正。
我赢了。
我不仅赢回了我的钱,更赢回了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后半生的尊严。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我转头望向法庭的窗外,阳光正好,明媚得有些晃眼。
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向我打开大门。
12
判决生效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在法院的强制执行下,我很快拿回了属于我的所有财产。
看着手机银行APP里那一长串冰冷的数字,我的心里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这些钱,本就该是我的。
我用这笔钱,在市中心一个环境优美、交通便利的新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八十平米的小户型。
剩下的钱,我存了一部分定期,又买了一些稳健的理财产品。
我的银行卡里,再也不是每个月为了孙子的兴趣班费用而精打细算后剩下的那点余额,而是充裕的、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可以自由支配的养老金。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而另一边,王建国、王明和林芳的生活,则陷入了一片狼藉。
王建国因为私自挪用财产和不公平的财产分割,个人资产大幅缩水,只剩下几十万。他卖掉了原来的大房子,租住在一个偏远的老旧小区里,晚景凄凉。
王明和林芳的日子更不好过。
他们不仅要承担连带责任,背上了几十万的债务,那个年费十万的贵族击剑班梦想也彻底化为泡影。
听说林芳因为受不了这种从云端跌落的巨大反差,整天和王明吵架,闹着要离婚。
他们也曾试图再通过乐乐来缓和与我的关系,但都被我婉言拒绝了。
我定期会去学校看望乐乐,给他买他真正喜欢的变形金刚和漫画书,周末带他去科技馆和公园,教他认字,给他讲故事。
但我不再给他一分钱的经济资助,更不会再让他们夫妻俩有机会,利用孩子来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
我把我的新家布置得温馨又雅致。
我买了过去一直舍不得买的鲜花,每周换一次。
我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还养了一只温顺的布偶猫。
我给自己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国画班,重新拾起了年轻时的爱好。
我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新朋友,我们一起跳广场舞,一起结伴去旅游,一起讨论最新的电视剧。
我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才是属于我自己的、有尊严、有乐趣的退休生活。
曾经的亲戚朋友,对我褒贬不一。
有人在背后指责我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儿子和丈夫都告上法庭。
也有人当面夸我活得通透、有勇有谋,是我辈女性的楷模。
对于这些议论,我早已不在乎。
我的选择,只为我自己。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评判。
有一天,我在公园散步时,迎面遇到了同样独自一人的亲家母。
她看到我,神色变得非常复杂,想上来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我只是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停留,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我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后来我偶然听说,王建国也去找过乐乐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后悔,想通过孙子来向我求情复合。
乐乐回来后偷偷告诉我:奶奶,爷爷说他错了,他很想你。他还让我好好读书,长大了要有出息,千万别学我爸爸妈妈那样。
我听完,只是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
人生的路,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最终的后果。
我为自己报名了社区的文学创作班,我拿起笔,开始尝试写下我这半生的经历。
我不再是那个在饭桌上委曲求全、隐忍不语的老妇人李秀兰。
我是一个掌握了自己命运的强者,一个浴火重生的作家。
我的晚年,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不再被所谓的亲情和金钱绑架。
我实现了真正的经济独立和精神自由,我活出了一个全新的、闪闪发光的自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藤椅上,旁边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手里捧着一本喜欢的书。
我的猫安静地趴在我的脚边打盹。
手机响了,是乐乐打来的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他举着一张色彩斑斓的画,兴奋地对我喊:奶奶!奶奶你看!我参加学校的画画比赛得了一等奖!老师说我画得最好!我想把这幅画送给你!
我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和他画中那轮明亮的、温暖的太阳,眼眶微微湿润。
我微笑着对他说:好啊,乐乐真棒。奶奶等你把画送过来。
我的嘴角,发自内心地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
我知道,真正的爱与亲情,从来都不需要明码标价,更不必用委屈和牺牲去交换。
它就像此刻的阳光,温暖,自在,且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