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狼》：深夜的紧急集合号
凌晨三点，尖锐的紧急集合号突然划破营区的寂静，像一把冰锥刺破了沉睡的夜幕。
林锐几乎是弹起来的，黑暗中手指迅速抓住床尾的作训服。昨天刚练过的“黑暗着装”派上了用场，他闭着眼都能摸到衣服的正反面，腰带“咔嗒”扣好时，隔壁床的赵磊已经踩着军靴冲到了门口。
“快点！是‘一级响应’号声！”赵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林锐这才注意到，号声比平时训练的调子更急促，间隔也更短——这是实战级别的警报。
他抓起枪套往背上一甩，冲出帐篷时，外面已经炸开了锅。各排的士兵像潮水般从帐篷里涌出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脚步声、金属碰撞声、短促的口令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紧绷的洪流。
“列阵！快列阵！”陈峰的吼声穿透嘈杂，他已经穿戴整齐，肩上的对讲机不断传出滋滋的电流声，“二排跟我去武器库领实弹！三排检查车辆！林锐，你带一班去检查通讯设备，确保短波电台畅通！”
“是！”林锐转身冲向通讯帐篷，手指在发抖——不是害怕，是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帐篷里的电台还开着，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他扑到控制台前，戴上耳机，按下通话键：“这里是alpha基地一班，呼叫各前沿哨所，收到请回答。”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杂音。
“各前沿哨所，这里是基地一班，收到请回答！”林锐加大音量，指尖按得控制台微微发颤。赵磊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捆备用电缆：“线路可能被刚才的雷暴打断了，我去检查室外天线，你守着电台。”
外面突然传来惊雷，紧接着是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的声音。林锐看着窗外瞬间模糊的雨幕，心沉了下去——这种鬼天气，别说通讯，就算车辆也难以前行。
“基地一班，这里是狼山哨所，收到请回答。”耳机里突然跳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电流干扰。
林锐猛地坐直：“狼山哨所，我是林锐，听到请重复！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有不明身份人员试图翻越铁丝网，大约十五人，携带武器……我们已经鸣枪警告，但对方没有撤退……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砰！”一声枪响透过电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杂乱的喊叫和电流中断的尖啸。
林锐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摘下耳机冲向帐篷外：“陈队！狼山哨所遇袭！”
陈峰正指挥士兵往越野车上装弹药，闻言脸色一变：“多少人？有重武器吗？”
“不清楚，只说大约十五人，有武器，刚才听到枪响！”
“赵磊！”陈峰吼道，“带通讯班跟我走！林锐，你留守基地，保持电台畅通，每隔五分钟呼叫一次狼山！”
“我也去！”林锐脱口而出，“我能操作电台，还能……”
“服从命令！”陈峰的眼神像淬了冰，“基地不能没人，这是命令！”
越野车的引擎咆哮着冲进雨幕，车灯劈开黑暗，很快就被浓密的雨雾吞没。林锐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头盔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才狼山哨所的枪声还在耳边回响，那不是警告射击，听声音，更像是近距离交火。
“林锐哥，”一个新兵抱着备用电池跑过来，浑身湿透，“电台备用电源接好了，要不要再试试呼叫？”
林锐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雨水：“走，回帐篷。”
他重新戴上耳机，手指因为寒冷有些僵硬，按下通话键时，声音却异常平稳：“狼山哨所，这里是基地一班，收到请回答。狼山哨所，收到请回答……”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林锐守在电台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叫，耳机里只有风雨的嘶吼和电流的杂音。他不知道陈峰他们能不能顺利赶到，不知道狼山哨所的战友是否安全，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呼叫，像在黑暗中守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雨势渐小。林锐的嗓子已经喊哑了，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微弱的信号：
“基地……基地一班……这里是狼山……”
林锐猛地惊醒，差点碰翻桌上的水杯：“狼山！我是林锐！你们怎么样？陈队到了吗？”
“陈队……到了……对方……已撤退……我们……没事……”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林锐……告诉炊事班……多送点热粥……弟兄们……冻坏了……”
林锐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按下通话键，用嘶哑的声音说：“收到，马上让炊事班准备。你们等着，热粥马上到。”
走出通讯帐篷时，朝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湿漉漉的营区镀上一层金边。林锐望着狼山的方向，那里依旧被薄雾笼罩，但他知道，有一群人和他一样，在国境线的某个角落，守着这片刻的安宁。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老兵给的“幸运弹”，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原来靶纸上的裂痕不是弱点，是让子弹更锋利的打磨石——就像此刻他酸涩的喉咙、发僵的手指，都是成长的印记。
“林锐哥，”新兵跑过来，递上一块压缩饼干，“陈队说让你吃完早饭休息会儿，他中午就回来了。”
林锐接过饼干，咬了一大口，干硬的饼干在嘴里慢慢化开，竟尝到了一丝甜意。他抬起头，看向训练场上迎风飘扬的国旗，突然明白：紧急集合号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总有一些声音会在深夜响起，总有一些人要从沉睡中惊醒，而他们这些穿着迷彩的“狼”，就是要在黑暗里守住那道线，直到朝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