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狼》:泥潭里的勋章
凌晨四点,紧急集合的哨声像锋利的玻璃碴,划破了帐篷里闷热的死寂。林锐几乎是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弹坐起来,黑暗中指尖精准地摸到作训服的领口——这是连续七天紧急集合逼出来的本能。
“死亡泥潭加练,五分钟后操场集合,迟到者今天的早餐归我。”赵磊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笑意,林锐甚至能想象出他嘴角那抹欠揍的弧度。这家伙总能在这种时侯保持从容,昨晚还借着应急灯的光,在笔记本上画了张简易的泥潭地形图,标注着哪里的淤泥最深,哪里藏着暗坑。
林锐没搭话,飞快地套上靴子,靴筒里还残留着昨天的泥腥味。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工兵铲,铲柄被磨得光滑,这是他从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宝贝”,比配发的工兵铲轻了二两,却足够结实。
跑到操场时,陈峰已经站在泥潭边,手里捏着根烟,烟火在晨雾里明灭。三百名新兵列成整齐的方阵,每个人的作训服都带着未干的汗渍,背包里的沙袋沉甸甸地坠着肩膀。
“知道为什么总练死亡泥潭吗?”陈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用脚尖踢了踢泥潭边缘的淤泥,黑色的泥浆像缓慢流动的沥青,“因为这玩意儿,最能看出谁是孬种。”
他猛吸一口烟,将烟蒂扔进泥潭,看着它瞬间被吞没:“规则变了,今天不比速度,比耐力。所有人给我跳进泥潭,双手举着这块木板,谁先放下,谁就去给炊事班刷三天铁锅。”
被分到手里的木板长约一米,宽三十厘米,带着松木的清香,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林锐跟着人流走进泥潭,冰凉的淤泥瞬间漫过小腿,带着腐叶的腥气钻进靴筒,死死裹住脚踝,每动一下都像在拉扯皮肉。
“都给我站稳了!”陈峰的吼声惊飞了泥潭边槐树上的麻雀,“木板举过头顶,不许晃动!谁的木板掉下来,就给我在泥潭里让五十个俯卧撑!”
林锐深吸一口气,将木板举过头顶。松木的纹路硌着掌心,潮湿的空气里,三百块木板组成的“森林”在晨雾里微微晃动。他能感觉到淤泥正顺着裤腿往上爬,已经漫过膝盖,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十分钟后,有人的胳膊开始发抖。是个来自城市的新兵,叫周明,昨天越野时还因为l力不支哭了鼻子。他的木板在头顶晃得像风中的树叶,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在硬撑。
“周明,不行就放下,没人笑话你。”旁边的老兵喊道,语气里带着点通情。
周明没吭声,咬着牙把胳膊举得更直了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林锐看着他,想起自已,扔了过去。徽章落在泥里,闪着银亮的光。
“这是‘狼崽’徽章。”陈峰转身离开,声音远远传来,“别得意,这只是开始。”
林锐捡起徽章,上面的狼头栩栩如生,獠牙锋利。他把徽章塞进贴身的口袋,感受着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他知道,这枚在泥潭里捡来的徽章,比任何勋章都珍贵——它不仅证明了他的坚持,更让他明白,狼群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每只狼都足够强,而是因为它们懂得在关键时刻,为通伴撑起一片天。
太阳升高了,泥潭在阳光下泛着黑色的光。林锐望着远处的靶场,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他知道,真正的淬炼还在后面,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是一只狼在战斗。